我沒有回答,也沒有停留,隻是任由大哥把我臉上的淚水擦拭。我阻止了大哥的手:“不要再擦了,我的眼淚太多了,泛濫得無論怎麼擦,都不可能全部擦幹。都是因為你這樣擦,眼淚才會更加肆無忌憚地流出來。我不想再懦弱了,即使麵對不理解,我也有我尊崇的選擇。我希望雨菲幸福,我也希望小旭弟弟幸福,連帶我和落塵的遺憾一起,幸福下去!”
在人生最灰暗的日子裏,閉上眼,盼望著自己能夠跳過那一段時光,避開悲傷。然而每次醒來,睜開眼,天亮了,一切依然照舊,該麵對的沒有一次逃得過去。如果冥冥之中真有主宰時空和命運的神存在,那麼這神連當初一個女孩那麼虔誠的祈盼都置若罔聞,可見是真的沒有那種命。
誠然,如果沒有不切實際的希望,也不會出現失望,用不著用一輩子來釋懷大學的這兩年,我真的活得太累了,所以情願離開這個地方,開始新的生活。飛機起飛的時候,我在心中默念……K城,告別了;小旭,再見了。我相信,說過了再見,還是會再見的。希望那時候的我們也能更加成熟,能夠體會彼此的心疼與回歸那段單純的歲月。
我戴著耳機,聽著水木年華的那一曲《完美世界》……這樣沉默愛你不知有多久,我願付出我的生命和所有。我要你不顧一切跟我走,去向那完美世界的愛和自由,沒什麼能阻攔我們在一起……
突然想起來,在裴堯離開之前,我們樂隊的最後一次登台演出,唱的正是這一首歌。無論時隔多久,我依然能想起當時舞台的燈光和台下的掌聲,還有我一直珍藏著的那副畫,我坐在地上,抱著木吉他,安逸而自得。漸漸地,沉沉入睡,再也看不見匆匆的來路。飛機上的回憶,不需要牽扯,隨著距離越來越遙遠,看到的也隻是自己的雙手還有滿載的行李,以及一顆空蕩蕩的再也不完整的心……
從飛機上下來,已經夜深了,我在機場辦理了行李寄存,先去學校附近找房子。夜已經深了,已經很難找到房東介紹房子了,但是我還是按照小南給我的地址找到了房東,她笑容滿麵的,沒有一絲不情願,她帶著我走到了隔壁的一條小巷,走上了狹窄的樓梯:“這裏雖然比較擁擠,看起來比較齷齪,但是樓梯的燈光還是比較好,而且附近也很安全,即使你一個人住也不涉及安全問題,房間裏雖然有點簡陋,但是也設備齊全。”
我點點頭,跟著房東走了三四間小屋,最終選了一所小屋,打電話讓機場把行李送了過來,就這樣住了下來。房東很豪邁地把鑰匙都塞到我手中,租賃合約也沒有簽,她臉上隻是明寫著她相信我。被人相信,其實是幸福的。
還有一段時間才開學,我在學校做了登記,留下了聯係方式,背上背包,帶上畫夾和吉他,到附近的小村莊去走走。
那段日子,成為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歲月,我去過麥田,進過賭場,走過山路,逛過街頭,流連於不同的地方。
在沒有生活費,窮困潦倒的時候,我也去工作了。
我做過導遊,在深夜裏背誦著景點交給我的介紹,幾乎把這些倒背如流,做過翻譯,甚至在酒店當服務生,洗碗洗廁所,所有我無法想象的事情,我都一一做過了。
生活裏多了許多嚐試,也多了許多新鮮感,我覺得我一下子活過來了,沒有愛情的牽扯,我正在享受這種自由。
直到有一天,房東打電話給我,我才匆匆地趕回小屋。學校已經寄來通知,馬上就要開學了。從現在開始,我將投入新的努力了,我也將延續我對法學的堅持。
深夜裏,我抱著我的吉他,坐在地上,上麵還留有裴堯的痕跡,也有大哥教我彈吉他的記憶,我輕輕地撥弄著琴弦,任音符流瀉,那份琴譜是大哥親手寫的,當時因為沒有打印機,也沒有複印機,大哥便一點一滴地把琴譜給我抄寫了一份。
現在看著那些字跡已經漸漸褪色,但是我仍能想起在深夜的燈光下,大哥認真地抄寫的樣子。《愛的羅曼史》,那時候的我們總是用吉他雙重奏,靠著彼此的配合,把歌曲彈奏出來。而如今,少了一重奏,效果總是十分空蕩蕩的。
我把吉他放下,從書架上翻出了兩幅畫,為了防止那些素描的印記漸漸褪去,我早就拿這兩幅畫去裱了,雖然看起來跟當初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差別。但是,畫麵中,我的輪廓依舊清晰。
其實,我還是喜歡裴堯的畫,他畫中的我安靜,沉穩,陶醉,不似大哥,在大哥的心目中,我熱情奔放,敢愛敢恨,與內心中的我截然不同。
我關上了燈,僅僅憑借手指的觸覺撥弄琴弦,這樣的感覺很美妙,就像以前閉上眼睛在黑暗的世界中彈吉他一樣,沒有視覺,便更依靠聽覺和感覺的共同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