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的下午在急促的腳步聲中到來,說明丁一的預感還是比較靈驗的,陳濟時和曾衛華如期而至。在這期間,丁一曾經很想再跟唐唯睢聊聊他的出路甚或者是心情,但唐唯睢如同人間蒸發一樣,一直都未曾現身過。丁一在執勤看守的言談中得知,好像他們單位的誰也被濱海市紀委雙規了,憑感覺丁一覺得應該是上次陳濟時他們讓他提到的樸光軍,估計也是因為涉嫌跟撒文俊有關的事情被濱海紀委雙規了。丁一霎時覺得有種如釋重負的快感,樸光軍的事情丁一倒不是很知情,但現在有個墊背的,丁一還是感到心情要舒暢些,或許換作是任何一個人在丁一這樣的位置也會有這樣的想法,說到底人總是有自私的一麵,何況這個樸副局長在丁一出事前後把自己與丁一的關係撇得幹幹淨淨,有時甚至丁一在過道上偶遇他,他也會裝作沒看見,有時丁一出於禮節跟他打招呼,每次他也總是從鼻子裏哼哼出微乎其微的響聲表示他聽到了。有次丁一打電話給他,想了解一下局頭對他這件事情的處理會是怎麼樣,但樸光軍一聽是丁一的聲音,就說他在開會,三句兩句就把丁一打發了,後來丁一也試著跟樸光軍聯係,但對方總是會有千萬種理由搪塞丁一,丁一後來就沒再跟他聯係了。如今樸大局長也被濱海市紀委的雙規了,丁一內心有種報複後的快感,雖然這是在曾衛華他們的暗示下他才做的檢舉,但丁一也隻是一種絕境下的自救行動而已。
“丁一,你的事情我們已經基本了解清楚了,今天我們來是想你把整個事件的前後串聯起來清楚地再複述一遍,我們也將做個整體性的筆錄。”曾衛華解釋他們此行的目的。
“哦。”丁一對此沒有什麼可以抵賴的,反正前麵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現在不過是再重複一次,即使再重複N次丁一還不是隻有重複交代。
“對於你沒有老實交代第二次所收的三萬元的去向的問題,經請示我們的領導,領導考慮到你家庭的具體情況,也不打算再追究你妻子的包庇責任了。”曾衛華說道。
對於這一點,是令丁一最感到欣慰的事情。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使紀委的想要追究木玲瓏的包庇之責,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木玲瓏不具備典型的包庇罪的構成要件。丁一覺得自己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沒有把木玲瓏牽扯進來,他自己大有一種殺身成仁的大義淩然之感,隻是這種舍身成仁的仁義,隻能給予丁一自己的家人。
“感謝組織,感謝你們。”丁一說完,給曾衛華他們深深的鞠了一躬,這倒出於曾衛華他們的意料,隻見他們的臉上出現了訕訕的笑容。
“丁一,你不用這樣的,我們也隻是盡力而為。我們此前也說過,對於你的事情,我們紀委本不想深究的,但既然有群眾反映,我們職責所在。不過你還是太年輕了,我們都替你感到惋惜,你想過沒有,如果沒有這檔子事,憑你的能力和人緣,在三江房管局還是會有一番作為的,隻是吃了年輕的虧。”曾衛華說完,不盡唏噓。
對於“如果”這事,丁一也曾假設過很多次,如果不是為了貪圖撒文俊那點不義之財,他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包括但不限於淘寶是沒有賣後悔藥的,如果有,丁一是會盡己之全力購買的——世間是沒有後悔藥的。
“是啊。”丁一不盡仰天長歎一聲。
“年輕有時是一種財富,但年輕也很容易犯錯。”曾衛華說。
“這一切都怪我思想太單純了。”丁一歎道。
“有些錯誤是可以原諒的,但有些錯誤犯了,就要付出代價,有時是自由的代價,有時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代價。”曾衛華的說法倒也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