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送(1 / 2)

星期三的晚上讓丁一轉輾反側——明天應該會有最終的結果了,是虛驚一場或是身陷囹圄,就看明天了,其實省紀委早就有了定論了,隻是沒人在此刻告訴丁一。丁一內心猶如有千萬隻螞蟻在嗜咬,想到可能會有的結局,丁一霎時間冷汗涔涔,大顆大顆的汗滴從額頭流下來,丁一試著想用手抹去額頭的汗珠,但卻發現自己已是熱淚漣漣,這種難卜的結果讓丁一如坐針氈,他希望白天能快點到來,但也希望時間就此定格在此刻,這種矛盾複雜的心理折磨得丁一沒有絲毫的睡意。

前路多坎坷,或許明天就可以見到久別的妻兒,丁一從此想過個老婆兒子熱炕頭的恬淡生活;或許明天丁一就會被送進看守所,那要想見到妻兒父母不知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丁一手裏會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看守所除了會限製丁一的自由,也會將丁一與曾經的生活隔絕起來,從此後丁一會被局限在有限的空間裏按規定的節奏生活。除了這兩種可能,丁一是想不出會有什麼第三種可能了。

丁一也想好了自己的對策,如果紀委就此不再追究他的過錯,那他也就準備安心地接受單位的處分,然後踏踏實實地做好以後的工作,從此對生活,尤其是對法律要充滿敬畏之心。如果紀委將他移送司法機關處理,那他也準備拚個魚死網破,寧要玉碎,不要瓦全了,凡是他知道的單位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他還是會吐露出來的,若能定個立功,那當然是最好的結果,即使不能定為立功,看到那些落井下石的曾經同事的尷尬處境,丁一也算是出了口惡氣,再加上有個樸光軍來墊背,丁一暗暗感到有點欣慰,隻是以後出去了,不好麵對這些曾經被自己檢舉過的同事,不過以後應該跟這些人不會再存在人生交集了,一切還是自保為上。丁一設想自己若是在過去那個敵我對立的年代裏,如果自己被敵方俘獲了,估計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會降敵的,不過畢竟大的政治環境不一樣了,在今天丁一向紀委坦白,甚至檢舉曾經的同事,至少可以算得上棄暗投明,換在過去那是棄明投暗了。

丁一的思緒飄向遠方,當初收受撒文俊那點錢的時候,丁一也隱隱覺得會有很大的後遺症,但卻沒有細想到底會出現什麼樣的“地震”,那時總想自己不會這麼背,即使被發現了,也還是有補救的渠道的。

一旦這被定格在曆史裏,丁一想要抹去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誰手裏都沒有這樣的粉筆刷。丁一還是為自己的年輕膽大妄為而感到後悔,假設有那麼一個“如果”,丁一也會懸崖勒馬的,但丁一沒有碰到“如果先生”,所以此刻躺在賓館鬥室床上烙餅的就隻能是他自己了。

聽執勤的看守說,樸光軍也被濱海紀委的“雙規”了,那按照邏輯推理來說,明天紀委放自己回家的可能性還是微乎其微的,至少他們要把樸光軍的事情調查清楚之後再來處理自己這讓猴看的雞,丁一想。但也有可能紀委認為自己這點小錢他們不放在法眼裏,會對他從寬進行處理。

聽下午唐唯睢說話的口氣,或許省紀委已經有了公論了,而且結果對丁一還是比較有利的,丁一就等著明天一早收拾東西回家了。世上難道真會有這樣的好事,丁一默默地向老天祈禱——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無量天尊無量佛、唐僧師傅大師兄二師兄沙師弟、萬能的上帝耶穌長生天,不管哪方的神靈顯靈都行,隻有能救我脫離這人間苦海,今後我就虔心禮佛了……

丁一躺在床上一時難以入眠,想到難過處還不免長籲短歎,哀歎自己的命運多舛,想到前路希望滿地時,丁一也暗暗地握緊拳頭——隻要熬過這幾個小時,或許明天會呼吸到久違的、自由的空氣。

丁一在迷迷糊糊中終於沉沉地睡去。明天會怎麼樣,丁一其實心裏明鏡似的,隻是他不想去麵對真正的現實,省紀委不會對他網開一麵的,如果會的話,也不至於要把他隔離在這小小的囚室裏。

明天就是3月1日,或許在丁一的曆史裏,這將被翻開新的一頁,人生的轉折點也會出現在明天。

星期四的早晨還是姍姍來遲了,這一天注定對丁一具有特殊的意義,丁一明白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是在他吃完早飯後百無聊賴地坐在木凳上發呆的時候。跟著唐唯睢進來的三個年齡大小不一的身著製服的人員,丁一一看這陣勢,就向唐唯睢投去問詢的目光。唐唯睢倒像是明白了丁一的意圖似的給丁一作了介紹,結果令丁一如墜冰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