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過世態炎涼的,但是如此炎涼的倒是頭一回經曆,或許以後都不會再有如此真實體會了。我是早知道人一走茶就涼的故事的,如今故事裏的人物換成了我,我才明白這句話的真實含義到底有多世態,但凡隻是局外人是不會知道炎涼的後果的,當自己親身經曆了才感到人與人之間的紐帶是如此的脆弱——就像被太陽曬久了塑料繩子一樣,稍一用力就嘣脆了。丁一在單位的時候,倒是呼朋喚友的,三五兩天還出去跟他那幫圈子裏的朋友小酌一下或者碼碼長城,或者也輪流做東去些近郊的度假村農家樂什麼的小聚一下,那時都是“有事您說話”的慷慨激昂,現在丁一進去了,倒沒有哪個“曾經的親”來關心一下我們這“孤兒寡母”的辛酸生活了。
丁一有個大學同學畢業後來輾轉做了律師,聽說在省城一家比較出名的律師事務所執業,他們大學時還是住的同一個寢室,那時關係還多鐵的,就是後來丁一結婚生子都請了他的,他結婚的時候丁一是到場的唯一一個的他的大學同學。即使沒有這層關係,如今丁一出了這樣的狀況,讓他在公檢法麵前出個麵跑個圓場之類估計也應該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他倒有個好名字,叫木化天,聽丁一說過,這名字倒是很有緣由的,木姓本來就少,跟《鹿鼎記》裏的沐劍屏好像不是同一個姓,跟木增(《木府風雲》裏麵的主人公)倒是同一個祖宗(這有待考證),老輩人期待他以後有化天的能耐,這與他從事的律師行業倒有一拚——都想有化天的期望。
我跟木化天聯係上的時候,聽口氣他好像剛從哪個酒店出來一樣,說是在陪一個重要客戶吃飯,那客戶關係到他接手的一個標的超500萬元案子的成敗,我在想誰會有如此大的能耐,或者是案子的承辦人,或者是手握重要證據的第三人,或者是重要的證人——管他是什麼人呢,我隻關心他能否幫到丁一。
我說木律師,聽說過丁一的事情沒有?他說同學中間已經傳開了,丁一怎麼那麼傻啊,為了這麼點錢就鋌而走險。我說誰說不是呢,關鍵是現在你有沒有辦法幫幫丁一。他說丁一具體的案情我不是很了解,這樣吧,嫂子你抽個時間到省城來一趟,有些事情還是需要麵談的。我說那你定個時間吧,我來找你談談。他說嫂子準備幫丁一請個律師不?我說這個具體的我也不懂,也想聽聽你的意見,丁一他弟弟倒是在上海做律師,不過就是太遠了不方便過來,所以想找你幫幫忙。他說那就明天上午吧,你到我的所裏來一趟,我們具體談談丁一的事情。我說那好吧,檢察院的也正在找我呢?
我坐的第二天一早到省城的班車,到木化天律所的時候他還沒有來上班,接待我的助理挺客氣的,又是倒水又是讓座的,估計她是把我當成了上門的主顧了,還問我約了律師沒有?我說我跟木律師昨天說好了今天在你們律所見麵商談案子的事情。她說既然你約了木律師,那你稍等一會,我們這裏九點上班,估計木律師也快來了。我說好的。
等木化天來的時候,我坐在他們律所的沙發上睡著了,連著好幾天都沒有睡個安穩覺了,現在是瞌睡遇上枕頭了,連坐下來休息一會就會睡著。木化天把我叫進了他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倒挺寬大的,足足有個二十平米——看來這小子混得還是不錯的。
木化天問我對丁一的案子了解多少?我說具體的案子我並不知情,我也是聽人說他總共收了撒文俊5萬元,好像是幫助撒文俊逃避稅收征管的。他說你知道些什麼細節不?我說昨天檢察院的來找我,說是丁一因涉嫌濫用職權和受賄被刑拘在濱海市第一看守所了。他說弄不好丁一可能會以兩個罪名被起訴,那樣數罪並罰的話緩刑的可能性就很小了。我說現在有什麼辦法幫幫丁一的,你在省城活動麵廣,有沒有認識濱海公檢法係統的人,或許可以幫丁一想想辦法,有需要公關的地方你說話就行了。他說既然丁一已經進去了,要想輕易就出來基本是很難的,就算公關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現在沒有人敢接這個燙手山芋的。我說你路子廣總會有點辦法的。他說這個我聯係聯係吧,看誰願意接招。我說那就拜托你了,有需要用錢的地方盡管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