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怕黑社會,就怕社會黑;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這是每一個進所的人對自己的唯一安慰,這倒是借用了老唐家的東西——老唐曾作詩《桃花庵歌》,其中有兩句為“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鞋兒破,帽兒破,走進了看守所……”這是掛在老錢嘴裏的口頭禪,老錢大名是叫錢萊,所以外號就叫來錢,在號子裏都尊稱他為老錢,在外麵是哪行來錢快就做哪行,正門的來錢慢就做偏門的,偏門的當中隻有販毒來錢最快,販毒的時候如果沒有抓到現行,或者沒有看到交易的整個過程而被抓了,那是運氣好,一般最後也就定個非法持有毒品罪,非法持有跟販賣可有天壤之別,販賣超過50克甲基苯丙胺(冰毒的主要成分)就可以處死刑,而非法持有再怎麼多一般也不會判死刑的。所以老錢是運氣好,他因非法持有8.6克冰毒被判了3年徒刑,他不服一審判決,現在是在看守所裏等待二審開庭和判決,如果二審維持了,他就要下隊(勞改隊)了,如果二審減刑了,或許他就可以在看守所服完餘刑,怎麼說看守所的條件還是要比監獄稍微好點。
一幫大老爺們被關在一起,色情總是免不了的餐後話題,有時候甚至會是生活的正題,有些人指望著談些色情的話題以娛樂自己,或者娛樂大家。有一回老錢的律師來見他,說他老婆現在在廣東東莞的一家玩具廠打工,讓他在所裏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太想家裏麵。本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都要下隊了,老婆也隻有去外地打工養家糊口了,但他在監室裏這麼一說,說他老婆去東莞打工了,誰知大家就開始起哄說老錢,你完了!老錢問為什麼呀?
有人說第一年人等,逼等;第二年人等,逼不等;第三年人不等,逼也不等啊!當然老錢是知道這個意思的,有時候也是很多坐牢男人的真實寫照,頭一年或許家裏那位還願意等你,等到過了那麼長時間,即使她想等你,也是難耐寂寞了,第三年、第四年就不好說了,要想離婚的就多了去了。丁一在監室裏就遇到了幾位接到法院的傳票說家屬要離婚的。
也有人編了一條順口溜:老公老公,我在廣東,白天睡覺,晚上開工。這下氣得老錢嗖嗖發抖,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在裏邊想不開也得想開,放不下也得放下。所謂“放下屠刀”,就要“立地成和尚”了。
“沒有我的日子裏你要自己摸咪咪,沒有你的日子裏我會自己打飛機”,不知誰偷偷的唱了起來,這下可把老錢氣的吹胡子瞪眼了。
不管怎麼樣,既來之,則安之吧!丁一勸老錢道。那些都是次要的事情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想辦法早點出去,不管是上訴也好,申訴也罷,爭取減刑也好,爭取立功也罷。
老錢楞在一邊發呆,他恐怕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妻也離子也散啊。
裏邊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有一回,來了一位盜竊6輛自行車,最後經公安部門鑒定總價值才250元的犯罪嫌疑人小陳,因小陳的老婆長得有點漂亮(聽他吹的,說是百裏挑一,萬裏無二的姿色,在他們那個鎮是被譽為炒飯西施的——小陳在鎮上開了家下餐館),他進來以後總擔心他老婆會跟別的男人好上,會給他戴上綠帽子,就整天尋思著想早點出去。
一天早上剛吃完早點,他就雙手捂著下體大喊大叫好疼啊,疼死了!李健就立馬按了報警器,正好值班的是一位女管教,李健對著報警器報告說:報告管教,35監室有人小雞痛。管教說知道了,小腳痛。大家聽後全部笑了起來,李健又報告說:報告管教,不是小腳,是雞巴痛。那邊沒好氣地回答道知道了。
過了幾分鍾,一位男管教帶著一位女醫生來了,看守所本來也就沒幾個醫生,輪到換班的話就不知道是誰值班了,所以這種場合女醫生也出馬了。李健喊人把小陳攙扶到外監室門口,他一邊捂著下邊,一邊結結巴巴地彙報情況。大家一看是一位的女醫生,就開始起哄:把褲子脫下來,讓醫生好好看看。管教看了以後,就知道是什麼情況,說你這是性病,看守所不包治性病的!嚇得其他人半死,原來他是性病患者——在裏麵如果得了性病,那隻有慢慢等了,不過其他人可得避而遠之了,那些用的穿的睡的地方都要分開了,不接觸是第一原則,誰得了誰倒黴。
因為聽說看守所不包治,所以小陳也就不再痛了!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裝的!在裏邊為了早點出去,或者早點下隊,一些人就會裝病,聽說有的人還會技術性地吞打火機、吞刀片、吞釘子等。這些,大家都很明白,也能理解,在沒有關係,沒有人民幣,也沒有武器,不能專政對方的情況下,就隻能用這個軟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