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嫁妝,她仇府天子近臣還會貪墨一個落魄伯府的嫁妝不成,這十幾年來的賬本,她可是理得清清楚楚,半毫不差。
溫老爺子不傻,溫府百年書香門第,說不好聽一點就是窮酸一家。
即便他一步一步爬到禮部尚書的位置,然而此時氏族與寒門士子在朝廷上你爭我奪,寒門士子大多家境貧寒。
可為了上爬又不敢與民爭利,加之應酬繁多,整個溫家除了裝點門麵,還真沒什麼財產。
他雖沒不要臉到想用前頭兒媳婦的嫁妝,卻是希望前頭兒媳婦的嫁妝留在溫家的。
當做是溫家的財產傳給溫宥娘姐弟,溫餘卿最後撐起溫家門麵之時也不會太難看。
要知道,當年張氏是張府準備送進宮的,為她備下的嫁妝折合成銀子並不少,後來嫁給溫府自然又變成了嫁妝。
因此不管是嫁妝還是人,溫老爺子都不會讓張老伯爺帶走,隻能腆著臉道:“親家,按大隆律例,宥娘姐弟都改不了姓張的呀。卿小子以後還要科舉入仕,其父不明,其母歸家,這寫上去也不好看不說還會擋卿小子的路不是?”
按照大隆律例,張府可以抬回張氏的嫁妝與牌位跟溫府斷親,然而溫宥娘姐弟隻要不是張氏後繼無人過繼回張家,不然是一輩子都要姓溫的。
即便張家將溫宥娘姐弟上了族譜,當做嫡出的,溫餘卿在科舉上卻會因父不明而有可能被人當做把柄攻訐喪失資格。
且父尚在,拋棄溫府回張府,也算是大不孝之一。古代重孝廉,不孝乃大罪。
溫家如今能拿來威脅張家的也不過如此,張老伯爺當年雖站錯了隊,然卻也不是蠢人,隻冷笑回道:“我怕什麼,隻消給我乖外孫娶個賢良婦,生個聰慧的曾孫子,還怕以後餘卿一脈入不了仕?如今以我外孫的才名,便是一輩子不入仕,也能光耀門楣!”
這年頭流行隱士,也流行不做官的名士,溫餘卿如今乃小三元之才,若以後不入仕,就此開始遊學諸地,與人談玄,照樣會有人捧,光耀門楣。
溫老爺子歎氣,“親家又何必說出這些話來。科舉入仕難道不比在外吃苦強?如今局勢動蕩,名人隱士難道就真的躲得過一切?”
名人隱士出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有才學自然是首要條件,然而想要出名,卻也得要口才好,口才好之外還得身後有家族捧著。
沒家族捧你,誰願意與你玄談。即便如今世上寒門名士並不少,成名之時卻已年邁。在成為名士有人捧著之前,也得考慮吃喝問題。
張府的爵位是最後一代,又不像氏族那般根深葉茂,溫餘卿真回張家走隱士名人那一條路,怕張家也等不起。
張老伯爺瞥了一眼正‘心疼’溫家大爺的仇氏,喝了杯茶才道:“再難也好過在溫家被毒婦磋磨至死。”
此話旁邊的仇氏自然是聽到了的,卻沒有反駁,溫家老爺那幾杖差點將她夫君打昏死過去。
即便她覺得張府人逼人太甚,那點委屈卻也抵不過自家夫君的傷勢,隻埋著頭什麼都沒說,一臉心疼的看著溫家大爺。
那含情脈脈的神態,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