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被丟出村長家沒多久,莊子上的佃農們便扛著鋤頭歸了家。
一個村子裏,發生了什麼事,被傳得人盡皆知也不過是一炷香的事情。村裏來了京城的貴人,張貴去見了人,也跟著傳了出去。
來人為的是什麼,村子裏的人基本都知曉。
租用莊子田土的人家,至少也滿了十年,如何不知當初這裏麵的官司。
隻是天高皇帝遠,張府遠在京城,這又是出嫁女的陪嫁莊子,後來被代表夫家的繼室拿在了手中,但於他們有利,便也當作沒發生過了。
神仙打架,凡人除了看熱鬧,順帶撿一點漏,也沒別的本事。
至於跑去京城報信兒,給人送消息這種事情,連張家的管事都不管,他們這些沒人出路資的難不成還去湊這個熱鬧。
溫宥娘麵對的就這如今這般狀況。
村子裏但凡租借了良田的每家出了一口男丁,卻是一人一地兒的坐著悶不吭聲。橫豎這些年的便宜,他們也占了,要倒吐出來也不可能。
至於以後的田土收成怎麼個交租法,還等著張家一眾人劃個道來,他們也才能再商討。而商討的結果,自然是要雙方滿意才行的。
莊子是別人的,可種地的是他們,要談不滿意,莊子裏的良田租給了別人,他們把路一欄,水一斷,誰也奈何不了他們。
所以溫宥娘壓根兒就不打算說之前那十年來的爛賬,隻說以後,“莊稼人的日子難過,我也是知曉的。”
坐著的各家男丁戶主紛紛點頭,別人能體諒他們的難處那就好說了,至於別人的難處,那也不歸他們管,況且他們也管不了貴人的難處。
“以往,莊子上的良田,是一畝交一半,不論年成好壞。”溫宥娘道。
有年紀四十許的男人喊道:“五成也是不低了!咱們一家子隻靠著那幾畝地,還要交一半上去,也隻年成好時剛好過活哩!”
這是擔心溫宥娘將莊子收成的比例調成其他人家的四比六。能吃肉的絕不吃豆腐,這讓幹了十年的五五分,怎麼願意再回到四六分的時候。
溫宥娘聽了,笑著道:“這天底下誰家都有一家子人要養,甭管他富貴還是小康,還是窮苦不堪,大家各有各的難處。本就是五五分,我也沒喪盡天良到變成別人家的四六分不是?”
戶主們紛紛點頭,雖然心裏舍不得當初那點子好處,然而莊子換了主子,能有良田種也是好的。
溫宥娘掃視了坐在下麵的人一圈,才繼續道:“所以,咱們換個法子收租。也不知道各位滿不滿意那法子,我便先說出來,大家討論討論。”
“以往莊子上的租子,一直是五五分,不論年成好壞。這十年的賬本,我也看過。莊子上每年的產處有多少,相信大家心裏也都有數。這吃得飽吃不飽,都是看運道,看年成。隻是以後呢,我想著還是先將一畝地劃個數來。”
“這麼多。”溫宥娘比了一個數,接著說道,“每年一畝地交出這麼多產出,其餘的多的便是你們自個兒的。各位意下如何?”
江南城一帶的產糧一向豐富,溫宥娘比出那個數,在沒有幹旱水澇災害之時,對佃農而言,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因此,在座的許多人聽了,紛紛點頭,互相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