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昔日跟隨父親叱吒風雲的寶刀,如今隻能在她瘦小的手掌裏,低聲哀鳴。
她舉目四望,盡是黑暗,不見星光。錐心的仇恨讓她將指甲狠狠地摳進泥土裏。那樣的冰冷和堅硬,血混合著黃土,夜黑的絕望。
手死死地握住刀身,她的表情異常堅毅。
夏紫萱,你忍辱負重了十七年,不就是為了報仇雪恨的那一天麼?在那天到來之前,你絕不能倒下!
“門主,屬下有要事稟報。”沉思間,一名男子已跪在她的帳前。
“幻劍麼?進來說。”夏紫萱坐直了身子道。
“啟稟門主,適才在周圍巡查的弟子來報,說發現了一具屍體,是蕭公子門下的鷹銳。他已身首異處,死狀淒慘。屬下搜查他的身體時,發現了一份卷宗和一封密信,顯然是在發信時被人暗算。”幻劍言辭冷靜,並將所得之物呈給她。
夏紫萱隻看了卷宗上的“洛影樓”三字,便冷笑道:“他們好是心急,這麼快便來嫁禍於我。這卷宗本已密封,怎麼會出現在鷹銳的身上?”
“想必是蕭門主的吩咐。”
夏紫萱搖搖頭,道:“這是絕密資料,他還沒有那麼容易得手,況且風門主的藏書閣守衛一向森嚴,除非……”
“除非是風門主自己交出來的。”幻劍沉思著,忽然一驚道,“她是要嫁禍姑娘,讓蕭公子以為是姑娘因鷹銳調查洛影樓之事才殺了他!”
“風嫣雖是可惡,但蕭公子也不一定就是好心。”夏紫萱冷笑。
這份絕密檔案,和鷹銳的密信:“死水微瀾,風煙未淨,門主可利用之。”看來蕭亦清也想利用此事做文章,隻是自己天真,竟真以為他是真心相救。
“那此事應該怎麼辦?若是蕭公子因此事而誤會門主,不是壞了你們的情分麼?”幻劍跟隨夏紫萱許久,自然知道他們二人的事情。閣中不知有多少弟子都像他一樣,希望這二人能夠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無妨,隨他。”夏紫萱淡淡道,“他若信我,自是看的明白;若不信我,我也不怕與他決裂。”語氣竟是賭氣一般。
“屬下隻怕蕭公子被小人蒙蔽,鷹銳本是他是愛將,而那一刀,又像極了門主的手法。”幻劍言辭懇切,“門主你待我如親人一般,屬下自然不願意門主受到任何傷害。”
夏紫萱望著這個年紀尚輕但一臉成熟的少年,心裏微微有些觸動。
當初將他從殺戮中救下,不過是看他像極了當年的自己。不曾想幾年下來,他對自己已經有了赤子之心。隻是這份真情,又怎麼能出現在一名殺手身上?所以她輕叱:“你是看不起我麼?憑他蕭亦清,我還未將他放在眼裏。不必所說了,出去吧。”
“門主……”幻劍欲言,但對上她冰冷的目光,終是不敢再說什麼,退了出去。
夏紫萱看著他消失在帳外,冰冷的眼神才漸漸回暖。她又臥回塌裏,凝神靜思。如今康氏一族被滅,這世上便再無人知曉桃花落的秘密,難道此次他真的要無功而返麼?
“康溪行…蕭亦清…若他真視你為兄弟,你怎麼可能會一點都不知情?”夏紫萱猛地坐起來,“難怪你要對我講他的故事,原來其中另有玄機。蕭公子,我倒真是小看你了,原來你的城府竟這樣深。”
後來,青木門的藏書閣裏又多了份卷宗,封麵上寫的是明遠山莊,執筆人卻不是閣中負責記錄的女史,而是赤血門門主夏紫萱。
而此時,離蕭亦清之死已半年有餘。
明遠山莊,江南四大山莊之首,以製造兵器暗器見長。曆任莊主皆是正直俠義之士,且治理有方,故百年來雖有覬覦之徒,但尚未奪得山莊分毫。時光流轉,當年以桃花落而名揚江湖的康枝楊早已作古。如今雖有後人苦心經營,但聲名早已大不如前,有日漸凋敝之勢。
第九任莊主不日將卸任,其膝下唯有一子康溪行,雖天資聰穎,但不務正業,喜愛遊曆,經年不在莊中。眼見江湖中人有群起而攻之之勢,暗月閣閣主一道令牌:半年內務必將明遠山莊收於麾下。
就此,一場陰謀浩劫急速展開。
隻是當局者迷,康溪行身於虎口之下卻不自知,依舊每天鮮衣怒馬,遊走江湖。
一日他行至金鷹崖,因天氣炎熱下馬休息,不想卻遇見了他父親的好友,南宮遠,也即是他未來的嶽父——四大山莊之一的龍日山莊的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