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汐繼續問道:“可他也可以不收啊!為什麼明知如此他還要收下呢?”
林世卿道:“正因為他明知如此才更要收下。周、楚、齊我們三國獻出的這三件寶物,論實用價值,沒有一樣能比得過我這雪蓮。他如果不收,未來老皇帝駕崩時,如果傳出來皇帝是長期中毒身亡,而他卻硬生生把曾經有機會獲得的解毒奇藥放過,你說朝野上下會怎麼說?”
“更何況我絕不相信現在梁宮中無人知曉皇帝中毒病重一事,即便是皇帝自己也必是心中有數的。若蕭慶真的這樣做了,未來真的登基,皇帝的位置他坐得住麼?這件事,他最好的選擇應該是假稱雪蓮被偷,不過這充其量也就是個中策,相信仍是難以堵住悠悠眾口,不過也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
月汐這才恍然大悟,看向林世卿的眼神也更是敬服:“公子當真神機妙算!”
林世卿想是想到了什麼,輕笑一聲:“還有,你當真以為從你那六公子手上搶來那隻昆侖血參那麼容易?既然蕭慶有朝一日會‘弄丟了’這雪蓮,我便索性再幫他一把。”
月汐一怔,旋即明白了林世卿話中的含義,不由有些忍俊不禁:“公子和六公子當真是……壞到一塊兒去了!”
林世卿想到那位六公子,神色也是多了一抹無奈,微微搖了搖頭。
隨後轉頭對月汐貼耳輕聲道:“今晚戌時,你去請孟驚羽,說我在城東外柳華亭邀他賞月。記住,這消息務必帶到。帶到後你不必管他問什麼說什麼,徑自離開便可。”
林世卿說話時,月汐感到自己耳後一陣暖濕,素色的臉蛋上不由滑過一絲嬌羞,她小聲問道:“若他不去該怎麼辦?”
林世卿擺過腦袋,篤定道:“他絕不會不來。他原本就對我很好奇,上次緋衣樓‘巧遇’有我的心思在裏麵,但也有他一份心思在裏麵,足可見他上次就開始懷疑我的身份了。更何況,如今看來我是這次招婿最大的獲益者,他更沒理由推拒我的邀請。”
月汐羞色未褪,低下頭偷覷著林世卿的俊逸側顏,柔聲答道:“是,公子。”
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林世卿又道:“待孟驚羽出府之後,你用門中信號把左使叫出來,讓他在柳華亭附近安排些人手。我這段時間諸事太順,看我不過眼的人隻怕很多,有備無患總要好些。不過一定不要讓人跟蹤他,若是有人不識抬舉,殺了便是,絕不能讓人發現他的身份。”
月汐有些擔憂的道:“既然如此,公子為何不讓月汐陪著?或是幹脆從緋衣樓帶些人埋伏去?”
林世卿道:“我約他出來不帶人是我的誠意。如果他出來也不帶人,那我便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他會同意合作。反之,我若是帶了人出來,便是明顯的不信任他,說起合作,誠意自然也打了折扣。他心思縝密,我總不能輸在自己身上。”
月汐點了點頭:“屬下必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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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原州上空殘月高懸,光華如練。淡淡的月光透過繁盛的枝椏斜射在人身上,如輕紗附體,無端的給人添了幾分悠遠夢幻的意味。
林世卿一襲白衣,長衫似雪,白玉束冠,立於亭中,仰頭望月。雙手負於身後,清俊的臉上哀喜莫辨,纖細單薄的身形瑩潤著淡淡光芒,朦朧的光暈勾勒出他側臉柔和的線條,纖長的脖頸細如美瓷。
孟驚羽一到這裏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
明明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亭子,裏麵站了他,卻讓人覺得驀然進到了桃源仙境。
明明隻是個長時間打滾在仕途官場的凡夫俗子,可這樣看著,卻仿佛是九天謫下的仙人。
這樣矛盾,卻讓人移不開眼睛,甚至連思維都有一瞬間的停頓。
孟驚羽知他深夜相邀,必有要事相談,二人之前頂多算是相識,如這般深夜相會本該早談早散,免得被人看到還要平白惹人懷疑。
但現在,他卻忽然不想打攪這一刻的寧靜與美好。
孟驚羽遠遠看著,腦中忽然覺得有些迷糊——這樣的畫麵是不是曾在哪裏見過?
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自腦中閃過,孟驚羽口中無意識的輕聲道:“龍淵。”
林世卿背後的手指一動。
可惜,呆望著林世卿背影的孟驚羽卻並未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