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陽這個人沒讀過什麼書,兩隻腳剛會跑就被領進了軍營,認為軍中隻靠軍功說事,尤其討厭軍中的文職。極為狂傲自大,很少將其他人放在眼裏。但與此同時為人不羈放曠,直率坦誠,對待普通士兵亦如親生兄弟,也稱得上是忠肝義膽的一條好漢,在東郊大營這一脈頗受歡迎。
相較於安銘,威望雖差了一些,但也不失為一員猛將。
孟驚羽與林世卿對視一眼,眼中不約而同的都有些犯難——若挑事的人是他,打不得殺不得,的確不大好辦。
二人沒有不耽擱,孟驚羽吩咐沈寄寒帶路,一行幾人立刻便朝東郊大營趕去。
“集合!”
東郊大營校場的一位校尉看著孟驚羽和沈寄寒一道而來,知道討不了好,連忙喊道。誰知一句軍令幾近無效,營中仍是一派懶散。
孟驚羽見此,眉頭一皺,似有所思。
“集合!”
那校尉又大喊了一聲,卻仍是無人聽令。
“您看……”那校尉顯見是有些尷尬,亦步亦趨的跟在孟驚羽身邊,小心地陪著笑。
孟驚羽擺了擺手,站到校場前麵的點兵台上:“我說清平郡城怎麼能打的這麼輕鬆?如今看到你們這樣……嘖嘖,明白了。”
話音不大,可其中的嘲諷之意隻怕長個耳朵的人就能聽出來。
如今這守軍中缺什麼?缺糧缺草缺兵缺人?
全錯!缺的是酣暢淋漓的打一仗!
當初孟驚羽能夠不費一兵一卒就進駐這邊塞重鎮,一是因為楚國各處邊防原來根本沒想到,孟驚羽可以在這個季節裏從北邊的梁國境內打進來,一點準備都沒有;二來北疆本就是楚國邊塞防禦最為薄弱之處,孟林二人勝在知根知底;三來二人配合默契,內外夾攻,方能不戰而勝。
然而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誌也。常年駐守邊關,男兒鐵血雄心哪是一句投降就抹得去的?
安銘是武舉出身,對於孟驚羽這個二皇子多少還知道些。可劉陽卻徹徹底底是自小入伍,天高皇帝遠,生於邊塞長於邊塞,算得上是清平守軍嫡嫡親的將領,除了知道要守城,哪裏知道楚二皇子孟驚羽是哪棵蔥哪棵蒜?
論起軍齡,隻怕不是入伍個三十年的都比不過他。如今他怎麼可能老老實實的給一個連仗都沒打過、自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一回來就想坐享其成的皇子伏低做小?!
果不其然,孟驚羽話音剛落,一個抱著大酒壇子胡子拉碴、一身軍裝歪歪扭扭的大漢走了出來:“呦,我說是誰來了呢!原來就是這小白臉……”眼角瞥到了孟驚羽身邊一直給他使勁使眼色的校尉,眼珠一轉,拖著的長音又加了個“殿下啊。”
原本懶在一旁無所事事的士兵們聽到這話登時哄笑了起來。
孟驚羽麵露不屑,撇嘴道:“以貌取人,淺薄至極。”
劉陽哪是經得住激將的人,一聽這話,立刻就火了:“你說誰淺薄呢!”
四周頓時沒了聲音,安安靜靜的看著兩人吵架。
孟驚羽沒搭理他,隻從鼻子裏重重的哼了一聲。
孟驚羽這愛答不理的態度更刺激了他,劉陽右手按住了身旁的佩刀,雙目圓睜:“你個小白臉長得白白嫩嫩圓圓滑滑的,還敢瞧不起老子!除了耍嘴皮子利索,還哪裏比我們強?”
說完像是想起什麼來一樣,不懷好意的瞄了瞄孟驚羽下身:“說不定還真有人好這口的!”
跟在孟驚羽旁邊的校尉兩股戰戰,恨不得將一張老臉埋到土裏。林世卿毫不懷疑,如果現在能給他個坑,這位校尉絕對一點都不會遲疑的直接跳進去。
這劉陽在軍營裏呆了這麼多年,帶兵打仗的功夫的確是練出來了,可兵痞子的習性也一點沒落!
男人大概都這樣,你可以說他慘無人道,但絕不能說他們不能人道——如果說話的是女人,他們大概還會考慮一下用實際行動辟辟謠;但要是換成男人……那估計不把那個人打的不能人道,那自己就已經夠人道的了。
旁邊一直聽著的士兵這回沒敢笑,偷偷看了一眼孟驚羽有些陰沉下來了的臉色,全部都識相的閉了嘴——他們又沒劉陽的能耐,又沒劉陽的地位,光有劉陽的膽子那不是找死麼?
不過他們沒笑,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沒笑,一直站在孟驚羽身邊那個身著白色大氅的俊極了的公子脆生生地笑了出來。
——這應該是自己第二次聽到孟驚羽不能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