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便須攜酒訪新亭(上)(1 / 2)

楚宮,勤政殿。

“皇上,沈寄寒將軍求見。”

“宣。”正批閱奏折的孟驚羽有些奇怪,這些日子除了上朝和日常召見還不曾見他單獨進宮覲見,他這時候進宮來會有什麼事?

莫非是……

孟驚羽眼睛一亮。

可待沈寄寒進殿時,身側卻並無旁人。

自那日林世卿被劫持而去,和他已經許久不見的孟驚羽一見如此,莫名的有些失落。

孟驚羽明知以他智計,即便當真被擄走也絕不會出事,更何況看那天的狀況、那女子的神態,怎麼看都不像是要傷害林世卿的樣子。腦袋裏想的清楚明白,可心中卻仍是忍不住擔憂掛念,按捺不住的去猜測他現在究竟如何了。

孟驚羽有些沮喪,這麼多年來,自己不曾動心動情。但唯獨與他之間卻像是磁鐵與磁石,相吸相斥仿若天性。自己多年來引以為傲的理智與克製在同他相關的所有事情上總會輕易地土崩瓦解。

他每次隻能惡狠狠地警告自己:他是男子,自己與他怎麼可以,又怎麼可能?!

他恨極了這天命安排,林世卿為什麼不是女子?

無意識的,孟驚羽將手中朱筆狠狠地撂在墨台上,濺出幾星墨跡。

沈寄寒進殿以後規矩行禮,卻因耳力極佳在半途就聽到了頭上傳來的輕微聲響。自孟驚羽登基以來,諸臣百官還沒見他發過火,沈寄寒心下有些疑惑這是怎麼了,卻沒有表現出來,隻跪在殿上恭敬拜道:“微臣參見皇上。”

“免禮,何事覲見?”

孟驚羽看著這個林世卿明目張膽的安排在自己身邊,自己卻又不好動手的人,語氣有些不善。

沈寄寒抬起頭,沒有言語,而是扭頭看了看四周。

觸及到沈寄寒的眼光,孟驚羽明了的屏退左右,才聽得他說:“先生身份特殊,著實是進宮不便。微臣鬥膽請皇上駕臨府上,先生正在府中恭候聖駕。”

之前孟、林二人行軍之時,軍中大部分人都認為林世卿是孟驚羽的軍師,所以大多恭敬稱林世卿一聲先生。沈寄寒雖明白孟驚羽知曉他是林世卿的人,但總不能明說,隻得裝聾作啞日常裏同他人一般稱呼對待林世卿。

聽了沈寄寒的話,一縷驚喜之色攀上孟驚羽俊眸。

剛才的低沉神色一掃而光,孟驚羽努力遏製著胸中不停翻湧著的“他果然沒事”的狂喜,當下站起身來,聲音清朗。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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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卿剛到楚京中便聽說孟驚羽登基以來致力於革除舊弊,頒布新政,廣開言路,廣納賢才。無論是各個郡縣新設中正官用以舉薦品評同籍世家子弟委任官員,還是在朝中地方均新增針對寒門子弟的九品“濁官”……諸般手段尺度把握的剛剛好,一邊穩定了朝中權貴和地方士族,一邊又給了普通庶民向上晉升的正規途徑,極大安撫了因近來朝中多番變動而人心不定的楚國百姓。

因此,朝野上下無不稱讚孟驚羽是一位賢能仁善,勵精圖治的好皇帝。

聽了這些,林世卿心中一邊欣慰於自己找了個明德的好皇帝做盟友,另一邊卻又開始有些擔心——孟驚羽之前和自己相處的時候表現雖不算差,卻也隻能稱得上是中規中矩。現在看來,他明明是在隱藏自己的才能和智慧,可自己卻沒有看出來。

真不知是該說是他隱藏得太好,還是自己領悟得太慢。

想到了任人為官的法度政策,林世卿忽的又回憶起前些年在楚國試行過兩年卻又因權貴抵製而取締了的那種分科取士、以學問定官銜的製度。

他曾提過,安銘正是獲益者之一。

思及此處,正在沈寄寒府中賞景的林世卿不由悠悠歎了一口氣,頗為感慨當時自己竟沒有意識到麵前坐著的人原來是這般珠玉暗藏的。

一聲長歎還沒落下,林世卿便聽得身後傳來一句:“世卿這是在感歎什麼?”

林世卿神色一動,轉身看去,一見果真是孟驚羽,當下拱手微笑道:“殿下別來無恙。不過區區月餘時間,這楚國就已經改頭換麵,世卿著實佩服......哦,不對,現在應尊稱一聲陛下才是。”

話落,林世卿便往旁邊退了兩步,工工整整的一揖到底。

孟驚羽趕忙扶起他,又仔細打量了一圈,見他沒有什麼受傷的痕跡,終於放心了許多。

笑著回道:“有今日的孟驚羽也要多虧這一路世卿相助。那日你被劫持而去,驚羽卻沒能及時救你出來,實在愧疚。認真說起來還要向你道歉才是。也不知你被擄走之後情況如何,隻在地上發現了許多血跡。那日看你的樣子似乎已經受了些內傷……不如我即刻宣太醫前來診治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