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卿今晚喝了不少,原本就有些頭暈,封子恪假山後的那一番欲言又止,加上孟驚羽寢宮裏那一段堪稱詭異的經曆,更是讓他此刻完全沒有心情去應付陸婉婷的這副小女兒心思,有些不耐煩的剛想抽出自己的手,卻發現她又緊了緊那隻握著的手。
林世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開,又揉了揉腦袋,問道:“你喜歡我?”
陸婉婷咬咬牙:“是。”
林世卿一向敏感,早就察覺出了陸婉婷對他似乎是有這個苗頭,可當真正聽到答案時還是忍不住一哂:“嗬,喜歡……竟會有女子喜歡我……”
陸婉婷沒有料到自己居然會聽到這樣一句話,當下一愣,問道:“為何會沒有女子喜歡相爺?相爺……相爺這般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婉婷之前在陶然軒外一見便已是念念不忘,更是因此再不想做太妃娘娘的棋子。”
林世卿深深歎了一口氣,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當初在情郎麵前苦苦掙紮的另一個身影,不自覺喃喃道:“不想做棋子……”
陸婉婷堅定回道:“不想,如果是在見相爺之前,婉婷沒有理由不去做棋子。但是現在,婉婷不想做了。”
林世卿聞言似是下了什麼決心,將她一路拉到了之前二人談話的那一處湖心亭中:“你要想好,我並非你楚國人,諸多大事決策更不可能告知與你。你留在孟驚羽身邊至少還有個權勢的盼頭,至少還能困在一個大一些的院子裏。我府中已然有了一個嘉恪公主,你即便是隨我回去,我也沒法讓你有什麼太好的日子過。”
陸婉婷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林世卿:“相爺……相爺剛剛說要帶婉婷回家?”
林世卿垂了眸子掩去他原以為早就該沒有了的感情,神情和語調都是淡淡的,像是不經意的模樣:“家?天寬地廣,何以為家?我會帶你回府就是。”
陸婉婷再忍不住眼淚,嗚咽聲音裏卻有幾分喜意:“婉婷父母皆是戰死沙場,哥哥得先帝憐憫,除去建威右將軍的銜位又封了郎中令。可是哥哥常常忙於朝事軍務,府中雖大,卻從未讓婉婷感覺到那是家……而今,相爺卻說要帶婉婷回府……”
林世卿見她如此,越發覺得她與自己當年有些相似,心中起了幾分憐惜,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你若待在這裏不開心,隨我回去便是。我雖無法多麼善待與你,但府中總也不缺你那一份屋舍口糧。”
陸婉婷止了哭聲,抬起眼直直看著林世卿道:“相爺既是向我打聽關於陛下和靜太妃的事情……是否是對我楚國有何企圖?”
林世卿聽後,正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僵了一下,緩緩收了回去,半真半假的回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我幫你。”
林世卿聽了這句話,笑容變得濃鬱了些:“婉婷小姐莫不是在開玩笑?這可是叛國的大罪。世卿可是聽說,婉婷小姐的哥哥陸揚將軍此刻應該正在你們大楚北境守土保疆。”
陸婉婷神情落寞:“哥哥待我很好,可是他管我管得嚴,平時又很少理我,更少關心我。婉婷身邊除了丫鬟,再無可以說話的人。今日晚宴,相爺已經看出來了吧……靜太妃,陛下,百官,冷眼看我如貨物一般被推來推去,也沒有一個人會為我出聲。”
陸婉婷微微一頓,又道:“我知曉相爺今日幫助我,多次配合作出親密之舉給旁人看,包括看我故意摔倒的那次接住我,都是另有所圖。可是那又如何呢?相爺即便是利用我,卻也沒有傷害我,可是那些人……隻怕我今日便是死在殿上也無人憐憫。”
林世卿低歎一聲:“今日是趕了巧,利用你的同時剛好幫了你。我同你口中的‘那些人’原本沒有半分區別。”
陸婉婷的聲音裏又多了些鼻音,她辯解道:“可是即便當真如此,相爺仍是這麼多年來,婉婷唯一喜歡過,也待婉婷好的人。相爺還說了,可以帶婉婷回家。”
林世卿隻歎陸婉婷當真是個死心眼的人,再不與她爭論,緩了語氣問道:“你準備如何幫我?”
陸婉婷抹了抹眼睛,答道:“相爺即便是帶我回去隻怕也很難相信我,而且婉婷在周國無根無基,更難幫助相爺。既然如此,婉婷不如留下,不做靜太妃的棋子。往後,隻做相爺的棋子。”
林世卿皺眉道:“你打算入宮為妃?”
陸婉婷點了點頭。
林世卿一聽這話有些說不出來的鬱悶,可是心中也明白得很,如果利用得當,陸婉婷必將是一枚極好用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