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拉著我到……到這裏來?”
林世卿雖然知道自己是女兒身,但那也是隱藏多年且無法明言的女兒身,想到孟驚羽一個男子拉著自己這樣一個“男子”在這麼個曖昧的日子裏,來到這麼一個曖昧的地方,一向舌燦蓮花的嘴巴頓時卡了殼。
孟驚羽頂著一臉不可說的笑容,順手裝糊塗道:“來到哪裏?月老廟?”
難得看到林世卿這一副想說又不想說的樣子,孟驚羽不捉弄捉弄他怎麼可能?
林世卿艱難的清了清嗓子,答應了一聲。
“哦,是這樣,我想問個姻緣嘛,”孟驚羽一副恍然的樣子,“你看安銘他們幾個大男人不也三三兩兩的不知道一起跑哪兒賞花去了麼?我拉著你吧……隻是求個姻緣,別多想。”
別多想……就是這麼說才更忍不住要多想吧。
更何況,什麼叫做“我拉著你隻是求個姻緣”?
這得是什麼姻緣得要他們兩個這種組合?
難道說神仙心也不古了——這洛城的月老,口味得是什麼樣的?
林世卿一邊聽著,一邊感受著身邊絡繹不絕的年輕姑娘落在孟驚羽扯在他衣袖上的手時的複雜眼光,頓時心更堵了——月汐得了他的令,被王季同約走順便貼身保護他的安全去了,紈素被孟驚羽打發去看著陳墨陽不讓他惹事去了,沈寄寒被安排留在園中守著王老先生去了,就連有可能指望上的封子恪也因為要在孟驚羽心裏改變以往的不良形象,而不敢輕易去月老廟打擾他們倆。
簡直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還是主動洗好切好上趕著等下鍋的。
林世卿總覺得自從他這次來到楚國以後,隻要遇上了孟驚羽就總要發生一點什麼意外。
孟驚羽看他半天沒回話幹脆一把扯了他的手往廟裏走去,林世卿匆忙一掙竟沒掙開。
身旁的姑娘們看他們的眼光更複雜了——兩個多齊整的公子啊,怎麼就內部解決了呢?
林世卿顧不得掙開手,忙上前幾步趕上孟驚羽,靠著寬闊的袖子先掩耳盜鈴的將兩個交握的手嚴嚴實實的擋起來,壓低聲音問道:“你想幹嘛?”
孟驚羽見他趕過來,立刻就放開了手,很是正人君子的道了歉:“人太多,怕擠散了,一時情急實在得罪。”
無論冬夏,林世卿向來畏寒且四肢冰涼,剛才叫孟驚羽這麼一握,手卻是暖了不少,可現下還沒等他說出什麼來,孟驚羽不僅放開了手還主動道了歉,倒是叫他一腔微微提起的火氣無處安放了起來。
偷偷蜷起手指再次感受了一下掌心的餘溫,林世卿拂袖背過手去:“不妨事。”
月老廟中今日的香火格外鼎盛,大堂門口的幾座香鼎上插滿了長香,嫋嫋的煙火帶著幾分不真實的仙氣繚繞而起,連帶著廟中兩側駕起來的紅線也顯得格外令人信服了起來。
大約是一片花花草草中兩片過於鮮嫩的綠葉太顯眼了些,二人剛一進了主堂便有一位白須白眉的僧人主動迎上前來:“阿彌陀佛,二位施主是來求姻緣的嗎?”
林世卿純粹是被強拉來的,剛想開口否認,卻被孟驚羽打了個佛號搶白道:“正是,我們是來拜月老問簽求姻緣的。”
林世卿跟著打了個佛號,安靜的站在一旁當陪襯,沒有揭穿他。
那僧人將二人引到堂中跪下,各自給了他們一個簽筒:“二位施主搖晃簽筒之時需當全心想著心中之人,如此,求到的簽子才是準的。”
二人點點頭,林世卿閉上眼睛,沒怎麼聽進去那老和尚的話,隻是心裏卻忍不住想著孟驚羽今日拉他來此到底有什麼目的。
“啪嗒”一聲,兩支竹簽幾乎同時落地。
二人對應簽上所指,分別去取了簽詩,那和尚又道:“若需解簽,可將簽詩拿到老衲師弟那裏,若能幫得施主點撥一二,也是兩位的福報。”
說著,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位坐在桌案後麵的中年和尚。
孟驚羽看了一眼他自己的那張紙條就收到了懷裏,笑得滿麵春光,簡直比那和尚的發亮的大腦門還要晃眼:“不用了,我的是上上簽,一看即懂,不用解簽了。倒是世卿,見你看著那紙條寶貝似的,你去解簽吧。”
林世卿一愣,他根本沒看那簽詩,那小紙條上麵的兩行小字跟浮在半空中似的,連他眼睛的門都沒進去。
“哦,好。”
林世卿壓根不信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沒有拒絕,將那紙條遞給了座位上的和尚——如果諸天神佛真的有靈,他林世卿一個正正經經的龍女帝姬,何至於如此六親緣薄淪落到要用這一副沒多少日子好活的女子皮囊,去攪和到這風起雲湧的漩渦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