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驚羽偏頭和陳墨陽對視一眼,目光交彙間意思不言而喻:同一日收到兩封緊急戰報,隻怕不是什麼好事。
“宣。”
屋外那人一身血汙,聽到宣召幾乎是連滾帶爬滾進來的,踉蹌幾步便撲倒在地,雖然身上傷處不少,鎧甲也被劃破了不少,但仍是能從軍鎧製式上勉強看出來,這應該是個六七品的校尉。
孟驚羽見這校尉傷重,忙向幾個近前的將軍遞了眼神,道:“不必跪了,坐著說吧。”
見到孟驚羽的眼神,幾位將軍立刻出列將那校尉扶著半跪半坐了起來,又喂了口水,那人才啞著嗓子出聲道:“陛下,小將本是中軍斥候所屬,自大軍紮營在此便一直在南衡山脈一線附近偵查敵情,日前收到齊境內咱們釘子傳來的消息,消息上說需要援軍即刻在附近接應一個偷了齊軍重要軍報出逃的釘子。”
那校尉緩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當時事出緊急,來不及遣人回稟主將再做決定,所以我隻得臨時集合了手下的十幾名斥候埋伏起來,等待接應。誰知後來接是接到了,但是這名釘子偷出來的這封軍報似乎極為重要,我們回返軍營的途中遭到了多次截殺,小將手下十餘人隻有我和餘下兩名兄弟活著回來了,包括釘子,其他人都……”
那校尉急喘了幾口氣,眼圈紅了起來,將一封沾滿了暗沉血跡的精致信封從懷中掏了出來,雙手呈上,道:“小將無能,無法將其他弟兄的屍身帶回來……還好,不辱使命,將這封齊國的八百裏加急軍報帶了回來,請陛下禦覽。”
陳墨陽接過那封信又轉呈給了孟驚羽,孟驚羽摸著幾處已經被血泡的有些軟了的地方,抿了抿唇,沒有急著打開,先安撫了那校尉幾句,又吩咐幾名中軍將領將他帶下去治傷,並著人在附近搜索陣亡的餘下兵士,好好撫恤安頓。
安排好後,他才拆開了那封急報,好一會兒才放下手,沉聲道:“齊主高遠晨已經決定……禦駕親征,過不了多久,應該就能到越衡郡了。”
“什麼?”
“這……”
“禦駕親征?!”
“……”
孟驚羽看了一眼聽了消息後便竊竊私語不斷的諸位將領,繼續道:“戰報上還提到了,‘朕同百官將與國與諸共存亡’、以及‘許有頹城腐屍,但無降將苟民’等語……各位怎麼看?”
帳內無聲片刻,新任東軍雲麾將軍的安銘率先啟口說道:“稟陛下,臣以為齊主應是得知了周軍屠城的消息才會有此一言,並且決定禦駕親征的。”
“不止如此,”劉經桓接道,“齊主應該是先於我們很久就得知到了這個消息的——臣以為,這位汝陽侯爺怕是有點問題。”
站在劉經桓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的韓昱疑惑道:“劉將軍此話何解?”
劉經桓道:“從中間的時間差就能看得出來——論距離,咱們比遠在齊國京城的齊主占了不知多少便宜,可咱們是今日才收到的戰報,而與這封戰報沒差多少時間一同來的,卻是這封齊國就此下達的八百裏加急戰報。”
韓昱仍有些不解,問道:“齊主先於咱們很久就得知了此事,這個末將倒是能明白,可是請恕末將愚鈍,末將還是未能明白劉將軍為何會說這位汝陽侯爺有問題呢?”
劉經桓解釋道:“按理說,汝陽侯爺威名遠播九州,屠城雖是大事,但因為是對敵國生民降軍不留活口,所以敵國應該是遲於盟軍知道此事的,對吧?”
韓昱點了點頭。
劉經桓繼續道:“但事實卻剛好反了過來——齊主離得遠,又身為敵國之主,本應晚於我們收到消息,可事實卻是先得知了這個消息。周軍屠城的消息傳遞過去、齊主召集眾臣議事、諸多程序後下達這封加急軍報,怎麼說都得個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可他們這戰報都下來了,我們身為盟軍才得知這個消息……難道不足以證明,這位汝陽侯爺有些問題麼?”
陳墨陽搖頭道:“不一定是這位汝陽侯爺有問題,或者,不一定隻是這位汝陽侯爺有問題——往大了說,或許是周軍,甚至是周國,有問題不錯,可哪處出了問題尚未可知。”
孟驚羽沉吟道:“恩,說的都有道理,此事未有定論,暫先擱著。如今齊軍依著南衡山脈退守越衡郡,並不好攻入,依照原計劃本就是等到和周軍彙合之後一鼓作氣拿下來的,隻要攻進了越衡郡,往後的地方齊國便再無天險可守,徹底滅齊也隻是時間問題,所以關鍵問題還是在於越衡郡一戰。”
孟驚羽頓了一下,接著道:“依照前幾日周軍傳來的消息,再過不了幾天周軍便該到此與咱們楚軍彙合,屆時,不論是汝陽侯爺有問題還是周軍有問題,皆必有破綻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