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近身搏擊,長劍終歸不如短刃,林世卿的不退隻能將他手中長兵的這個缺點更加放大。
傳信兵側後方的那個人將輕功運到了極致,腳下無聲,輕如鬼魅,為防風聲,正一步一步的靠近過來,眼見就快到了。
林世卿麵頰的線條漸漸繃緊,對方的刃鋒愈厲,他手上的回防愈慢,看似密不透風的劍牆實則早已開始抽磚剝瓦——隻守不攻早晚要跟不上對方的速度,他必須反擊。
主意一定,眼神彙聚到一點,林世卿格下襲向他腰腹的短刃後,驀地終止了防守,在傳信兵短刃刺向他右胸之時,橫劍攔腰劈斬而出,劍勢洶洶如將攔河斷水一般席卷而去。
如若二人招式同時落下,林世卿右肩中刀,重傷必定避免不了,可那不是要害,性命無虞。但傳信兵麵對的則大大不同,他毫不懷疑,林世卿這一劍倘若當真落到了他身上,他便隻有一個結局——如同沒多長時間以前,他手裏的那個馬鞭子一樣,自腰部上下一刀兩斷,幹淨得絕不會有一絲粘連。
通常來講,這個時候他隻要後退,就可以化解此招。
但他隻要一退,他身後自然會有等著他的殺招。
而他沒有退。
彈指之間,傳信兵變幻角度回手收刃側點龍淵,令其平砍之勢降下幾分,旋即提氣輕身而起,徹底避過這千鈞一劍,快要落地之時,他又將那個珠光寶氣的刃鞘鞘尖對準了林世卿的心口處,左手按住了刃鞘上一顆表麵平滑的六角形猩紅色寶石。
隨著一聲輕響,三枚鋼釘彈射而出。
同一息的時間裏,他右手上的短刃也照著林世卿纖細白皙的脖頸猛地刺出。
不過俄頃流光,重重殺招已至身前。
二人離得太近了。
即便是林世卿在鼎盛狀態下麵對這樣處心積慮的殺招,他也絕不敢說一定可以抵擋過去,更何況……
這場戰鬥從他手持龍淵長劍且不能後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他絕難贏下的結局。
傳信兵勝利的獰笑已然隱約浮出嘴邊——就算這一刻林世卿長出了三頭六臂,也斷無絲毫可能避開這先後而至的重重殺招!
胸口和脖子,俱是命脈所在,但他隻能選擇一個。
林世卿必死無疑。
“林兄——————!”
“相爺——————!”
“大人——————!”
……
孟驚羽渾身上下脫力之感愈發嚴重,眼中的景象模糊成了一個個移動的色塊,遠近各樣聲音像是被耳朵關了門隔絕在外,入耳時他隻聽得到無限趨近於低沉悶響的聲音,他甚至已經不敢動彈,他怕自己稍一動彈便會徹底暈過去——但總有一些事情會變成例外。
四麵八方傳來的聲音大多囫圇不清,但他卻在囫圇個的低沉悶響中敏銳的捕捉到了幾個讓他不安心悸的字眼,幾近出於本能驅使的,他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口唇染血的同時,攢起全身的力氣向林世卿狠狠一撞。
“叮叮叮——”
三聲清亮響動,鋼釘被反彈出去。
而短刃已至。
與傳信兵的計劃稍有不同,他最終麵對的竟然是孟驚羽的脖子——但孟驚羽也是一樣要死的,他想,現在殺了孟驚羽雖然的確會造成些麻煩,還有些可惜,不過那也是早晚的事,現在殺了,便也無謂早晚了。
然而下一刻,他所以為的“最終”再次發生變化,一個人的一隻胳膊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將他向後拖去,而那人的另一隻手,則緊緊攥住了短刃刃身。
就是這一瞬,再無力支撐的孟驚羽強行保留著的最後一線清明,隨著讓他目眥盡裂的一幕,帶著他深深的沉入了黑暗。
“墨陽兄———————!”
那柄給凡胎肉體開膛破肚不在話下的短刃,那柄輕而易舉便能切金斷玉劃開袖鎧的短刃,幾乎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便徹底沒入了那隻合攏的右手,繼而,在心不甘情不願的僅是齊齊斷去陳墨陽的五根手指後,跟著主人的意願,被反手揮向了身後。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這是孟驚羽陷入昏睡前看到的最後一幕。
陳墨陽連痛吼都來不及吼出便隻得立刻撤招後退,隨即在他直麵這重重殺招之下卻意外的沒能留下任何性命的始作俑者時,那驟然陰戾下來的麵孔和血色浸染的目光讓他幾乎有種本能的顫栗——那是失去了製衡的暴怒著的凶獸的神態和氣息。
那樣的神態和氣息……甚至已經不像是人類了。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