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馬上回家並沒能成行,文三代繼續接到黃二的電話,囑咐她一定要勸表姐一道回潮濕小鎮,黃大夫婦的意思,這沒什麼可說的,奶奶死了親孫女於孝道論本就應該回去祭奠老人,文三代下樓吃了麵另打包一碗給表姐提回去,把人叫出來坐在餐桌上了,小心翼翼的問:“你奶奶過世了你真不回去?”

“不回去。”表姐木然的拌勻麵條上的佐料。

“那可是你親奶奶。”

“沒的啥子感情的。”

“我奶奶也沒帶我,隻帶我堂妹,可葬禮還是得參加一下吧?”

“你太囉嗦了!”表姐一隻腳放在板凳上開始吃麵條,這是一副讓人一言難盡的形象,頭發橫七豎八搭著,因為經常熬夜淤青的眼圈,卸妝不徹底眼影殘留著,烏曲曲的睡衣透露出一點原本的粉紅色,睡褲的大腿附近還有發黑的月信痕跡,這睡衣起碼穿半年了,這秋意漸漸濃她光手光腿的竟也不怕冷,文三代看到如此不正常的一個人坐在麵前,自己還要勸她,突然懷疑自己都有點不正常,立即起身回電話給黃二彙報她勸她不動。

黃二收到消息之後去彙報黃大,黃大和小白臉商量之後重新出具對策,黃二又打電話來囑咐,為什麼黃大和文三代不直接溝通省去許多麻煩呢?因為已經達到互相討厭的地步,全因黃二才敷衍來往而已,黃二說:“你姨伯說了隻要你表姐回潮濕小鎮就給她一萬塊錢,你再勸勸。”轉達黃大夫婦的意思,我的天哪!文三代內心感歎,複又坐回表姐身邊,勸道:“你爸說隻要你回去就給你一萬塊錢。”

“叫他打錢給我啊。”表姐聽到有錢雙眼一亮,提出要求。

“怕你收到錢了還是不去,要你回去拿,去就給你。”

“……,”表姐沉默糾結了許久,直到麵條吃完才思考出了答案,仍舊是:“不去!”

“一萬塊哪!”文三代簡直有點不敢相信,“你不是缺錢嘛?”

“難得坐車,要坐半天,你不要囉嗦了,好煩!”表姐有點發怒了。

為了避免矛盾進一步升級,文三代不再繼續勸,去找了個背兜搬運兒童電動車到車站買票坐客車回去,臨出門前表姐隨便收拾了兩袋她房間地板上堆積如山的髒衣物給文三代說:“這些衣服我隻穿過一次,難得洗,你拿去穿吧。”

“算了,你那麼瘦我骨架那麼大,穿不了。”

“你不穿我還不是丟了!”表姐吼起來,她總是因為一星零點兒被拒絕就發怒,文三代隻得接過來,道了再見走了。

回潮濕小鎮的一路上文三代感慨萬千,表姐從小不是這樣的,因為黃大年輕時疲於奔命,生活上的種種矛盾壓的她喘不過氣,從來沒有半點好顏色對待她的女兒,表姐小學二年級時就因為照顧不周休學了一年,養病一年再去讀書就是留級生了,已有三分可憐,更可憐的在後頭,黃大有自己獨特一套教育方法,她認為家有女孩兒最為要緊的是名聲,尤其是小白臉到處作那等傷風敗俗之事,作為他的女兒更要檢點,表姐長的跟她的父親小白臉一個模子印出來,頗美,為了杜絕早戀,黃大從衣著上刻意壓製表姐,經常安排表姐穿著簡陋的衣服,簡陋到一件白色老頭衫可以穿一個夏天,上麵還墜著一個指頭大的破洞,她班上最窮的同學也比她穿的體麵,加上她腦子不行學習不好留級生,早戀是杜絕了,同學朋友也給杜絕了,竟是人人看輕全班同學都發自內心的不願意跟她玩兒,她隻有和文三代玩兒,等到大些,文三代有同學玩不可能全和表姐一處,表姐就去找因為理發認識的輟學發廊妹玩兒,還處處討好對方生怕別人不理她,如此輕賤的活過豆蔻,天生的美貌長開了,被無視她多年的小白臉父親注意到且認為奇貨可居開始投資栽培,無知的大腦沒有科學的栽培之法,無非就是買許多新衣服裝點門麵並大把的零花錢遞到表姐手中,缺口一開如同泄洪一般,仿佛彌補自己被迫過份拮據多年受下的苦,表姐開始奢靡浪費不知分寸的花錢,黃大再也控製不住,當母親的能力有限女兒限欲壑難填害她苦不堪言,連心中的那一份苦都不能再隨便發泄到文三代身上,孩子都大了世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