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話看似一把利劍直擊人心,比這還厲害幾倍的文三代也經受過,不算什麼,黃家人都是互相傷害著過來的,隨便罵兩句隻是小場麵,母女吵架話趕話互相攻擊揭傷疤,事後卻不記仇,依然能相親相愛互相支持,家庭氛圍就是這樣代代相傳的沒辦法,如果是外人就不同了,外人之間發生矛盾,事後可能就會記仇。

小白臉知道自己從海南寄來的東西被文三代丟了,恨的要死,鬧起來,說他裏麵有一雙皮鞋價值八百多,八百多不算多貴,主要鞋是從美國買的,穿了一年多,想再買買不著了,也沒說出口要文三代賠,知道說了也沒用,文三代年紀越大越發凶悍,不大買他們的帳了,他們拿她沒有辦法,隻埋怨黃大幹嘛要寄給文三代。黃大被小白臉比女人還碎的嘴念叨了幾天鬱悶,自己東西被丟了也生氣,一狀又告到黃四那裏,希望黃四幫她作主教訓文三代,黃四才拿了文家九瓶茅台,拿人手短,不好即刻就來幫大姐出頭去文家罵人,忍住了,隻要忍住一時之怒,黃四的腦袋被黃大灌進的水瞬間流了出來,理清楚脈絡問黃大:“你自己有姑娘不寄跟姑娘幹嘛寄給文三代?”黃大答不上來,她不可能跟黃四說她女兒連個包裹都不給她收,會被罵,隻有沉默,這事兒就算過去了,文三代早知送了茅台能少被罵這許多,早主動送了,錢是身外之物,人能過舒坦花多少錢都值得。

雖然起了這麼一個小小的風波,還是沒有影響文三代外婆帶著黃大黃二齊齊朝南京出發的計劃,外婆取了一萬塊錢交給黃大支配,她們從重慶坐飛機到達南京,轉車到泗洪縣,一路問到女婿與黃三的家地址去,中間沒作任何停留,也沒有事先通知,想突然襲擊看下他們對黃三如何。三姑爺見嶽母和兩個大姨姐突然從千裏之外趕來,嚇了一大跳,隨即扯出一臉笑容來寒暄打招呼,文三代的外婆來不是為了看姑爺,三姑爺長年耕地導致臉黑的跟煤球似的,有啥可看,主要還是想看看女兒和外孫,外孫是她親手在路邊的紙箱中抱回的家,養到一歲多才接到南京來,如今蹦蹦跳跳出現,馬上念中學了,陽光曬出一身咖啡色皮膚看著極為健康,黃二把屎把尿養了這孩子一年多,自覺有點感情,喊過來東問問西問問,孩子早已不記得了,兩歲不到就分開能記得什麼,隻聽她父親教導著喊人,“這是外婆,這是大姨媽,這是二姨媽”,相見一番。

“黃三呢?”外婆問起女兒來。

“這邊。”三姑爺麵無表情往一處引,引母女三人到旁邊一處矮舊的平房,跨門檻從閃亮的地方一下進到黑漆漆的屋內隻覺眼前一黑,鼻子灌入一股酸臭味,三姑爺拉了一下燈,一盞昏暗的小燈泡隨之亮起來,照亮這矮屋內的擺設,也沒什麼擺設,一張桌子一張床,地還是泥地,牆上也裹挾了一層積年陳垢,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髒兮兮的,簡直讓人下不了腳光呆著就全身壓抑難受,燈光突然亮起驚動了木板床上躺著的人從跟牆一樣黑的被條裏麵探出半邊臉來,木然的看著來人,乞丐大概就是這樣的吧,早知道她會受委屈,沒想到竟是如此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