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浣衣的奴(1 / 2)

院子裏很安靜。

東方剛剛出現曙色,照著青石板上的露水,晶瑩剔透的。

東方的曙色,照著蘇希的臉,照著她臉上的汗珠,就仿佛露珠般晶瑩明亮,蘇希的臉龐借著這晶瑩明亮的汗珠也仿佛在發著光。

天邊剛露一絲魚肚白的睡眼朦朧間,她就被甘力新拎到了這浣衣房,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已被甘力新重重的按倒在了一個高高的大木桶邊,在一句"快幹活"的喝令聲中,她開始了一天忙碌而辛苦的工作。

春意料峭,何況是將手伸入冰涼的水中,一陣冰冷的刺痛瞬時便將蘇希的雙手紮得通紅,象剛出鍋的瘦豬蹄一樣,腫脹得胖乎乎的。

"不許偷懶。"一個威嚴得不亞於甘力新的聲音在蘇希身後響起,"快幹活。"

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不,不對,應該一隻比一隻黑。

隻要是人,就是平等的人,誰也沒有權利剝奪別人的尊嚴和生命。可是,如此簡單的道理他們懂嗎?他們願意去承認嗎?

或許,不是他們的不願意,而是他們根本意識不到。

蘇希知道,想要改變,很難。且不說這是千年前的古代社會,而且還是一個生活的邊陲之域的遊牧民族,就是千年後的現代社會,不是也有很多人在用手中的錢財和權勢人為的製造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嗎?人為的用錢和權來區分等級嗎?

所以,對於眼前這種狀況她就覺得應該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盡管她是覺得如此的無辜。

"孩子,你…是從中原來的嗎?"一個慈祥和藹如外婆的親切聲音。

"外婆。"蘇希驚呼著迅速轉身,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麵孔。

"你…是從中原來的嗎?"她又一次的問,眼神裏卻是一迫切神情。

蘇希輕輕點了點頭,又輕輕搖了搖頭。

"你不是從中原來的?"她被蘇希既點頭又能搖頭的表情弄暈了,困惑的看著蘇希也明顯困惑的眼眸,"那你又是從什麼地方被他們抓來的?"

"我…不知道我從哪裏來。"不是不知道,而是說了別人也聽不懂。

"你…你不知道自己從哪來?"她完全愕然的聲音。

"我也說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蘇希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

"是不是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已經在這裏了?"

"你怎麼知道?"

"我也是這麼被他們給擄來的。"她的聲音裏有些辛酸,有些揪痛,"從自己的家裏被抓到這裏來,整整三年啦。"

看著她兩鬢間若隱若現的絲絲白發,額頭、眼角裏或深或淺的道道比皺紋,那因整日辛勞而致使的一臉疲憊,因長年離家導致的深深思念都讓一個應該年歲不大的人看起來一如外婆般蒼老。

蘇希心裏不禁湧起了對外婆更深的思念和對眼前之人的深深同情。

"還以為你從中原來,原本還打算想向你打聽些家鄉的情況。"重重失落的聲音。

她扛著裝滿衣服大木桶的身體已經有些佝僂,腦後低盤的發髻更是夾雜著縷縷白發,有東方剛露的曙光下直刺向蘇希雙眼。

曾幾何時,外婆也曾經是這樣的忙碌著替她洗衣、洗被,給著她盡可能多的照顧和溫暖,而她不僅沒有帶給外婆幸福和快樂,更無法給外婆一個安詳而平靜的晚年。

帶著對外婆的深深愧疚,蘇希快步追上了她,用自己瘦弱的雙臂替她分擔著木桶中衣服的深重份量。

"你…"她意外的抬頭看著蘇希。

"我來幫你吧,這些衣服太重了。"蘇希笑著解釋。

"好的。"

兩個人抬著大木桶踏步向前走去,借著陽光的照耀,蘇希仿佛看到了自己和外婆一起在小溪邊洗衣服時候的情形。低頭恭身的用力洗衣服的那個人永遠都是外婆,而在一旁邊玩邊搗亂的那個卻永遠是她,孩子總有用不完的力氣,而外婆卻也可以象孩子一樣,總能開心的跟她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