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水月兒離開後、又一次恢複寂靜的空蕩蕩的房間,蘇希的心卻是漸漸沉重的。
人生中還有什麼事比"忘記"更困難。
不幸的是,人類最大的悲哀,就是人們常常會想一些自己不該想起的人和不該想起的事。
記憶並不全都是金黃色的暖陽,有的時候,記憶是深色的繩,束縛我們到無法呼吸。
撫著胸口,想著先前發生的種種,蘇希的心裏漸漸感到了一種窒息,如梗在喉般。
"你究竟在想些什麼,為什麼每次想東西你都能想得如此入神?"一個冰冷的聲音淩空飄落,"連有人站在你身邊了你都不知道?"
聞言驀然仰首的蘇希,看到李野冷靜中不顯詫異的眼眸,認真而鎮靜的緊盯著她,"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蘇希牽了牽嘴角,卻發現連嘴角也沉重得無法牽動分毫。
"你心裏究竟藏了什麼事,為什麼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蘇希一臉的酸澀表情更加重了李野心中的不解,他好奇於一個平凡而又普通的女孩怎麼會有這麼讓人不可思議的想法和做法。
"蘇希心裏沒藏任何事,隻是…有點想家了。"
"是想家了,還是…"他猛然間冷如冰霜的臉龐,"想你的大友哥了?"
乍然一驚,蘇希的心裏咯噔一下,象是想到了些什麼,但瞬間後卻又覺得更加惘然了。
"為什麼又不說話了。"他悄然逼近的麵孔帶著陣陣寒氣,"他對你就真的這麼重要嗎?"
"在蘇希的生命中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被稱得上是重要的人了。"蘇希輕輕的搖著頭,"對於一個幾乎近於絕望的人來說,沒有一個人是可以讓她覺得重要的,讓她還能有溫暖感覺的。"
"這麼快就絕望了?"他嗤之以鼻的輕哼著,"我還以為你有多堅強呢。"
看著李野滿臉滿眼的不屑和鄙夷,心卻在莫明其妙中悄然沉落。
"蘇希隻是一個小奴隸,即便有了堅強又能如何?"她猶自的強辯著。
"有了堅強,總能讓自己活得更好一點,不是嗎?"
蘇希看著李野的眼神極其認真,她不明白象李野這樣一個身份的人需要什麼堅強?難道,除了戰場上的這種本能需要以外,他的生活中也需要堅強這個詞彙嗎?
"如今,蘇希的生活中似乎也就隻能是堅強了。"她悄聲的喃喃自語著。
事到如今,她就隻剩下這一點可憐的倔強和堅強來維持她所剩無己的自尊和對生存的丁點希望了,否則,蘇希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在這個千年前的西夏古國生存下去。
"你…的臉還…痛嗎?"李野用不無溫柔的聲音輕問。
"已…經無所謂了。"蘇希錯愕的看著他眼底那片無限的溫柔,"都過去了。"
身上的痛楚可以用時間治療,可心裏的苦楚卻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沉澱,蘇希真希望心裏的那些苦楚也可以隨著時間悄悄流逝。
"你每次想得那麼出神的都是在想你的外婆嗎?"李野一臉友善的笑容。
"她老人家是蘇希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那你爹娘呢?"
"爹娘?"咧嘴冷笑著,一絲酸澀的味道,"蘇希從小就沒見過爹娘,除了外婆。"
"難怪…"李野若有所思的神情。
"難怪什麼?"
"今天看在你無辜受到委屈的份上,本帥容你在這裏歇息一天。"他傲慢的將雙臂輕輕握在了身後,緩慢的轉身向外走去,"但是你必須呆在這個房裏,沒有本帥的允許不可踏出房門一步,聽明白了嗎?"
怔怔地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蘇希的心頭悄悄湧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有些感激、有些失落,有些似曾相識、卻又感覺更加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