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樸昌曄微微轉動腦袋,看向門邊,聲音卻有些顫抖。
他隱隱覺得,這屋子裏頭的溫度,隨著他的心驚膽戰,在以皮膚可以感知的速度,而急速下降。
“哥呀!我!還能有誰!你咋還沒起床啊,今天輪到咱跟老邊執勤了啊!”
從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是樸笑盈。
他的親生妹妹,世界上,唯一還和他有血緣關係的人。
聽見這聲音,樸昌曄鬆了一口氣,剛剛還壓在心頭的疑惑,慢慢的隨著呼吸淡去了。
“哥!開門啊!我有東西要給你!”
門外,樸笑盈的聲音有些尖銳,不像平時的輕細。
樸昌曄卻沒發覺,他應了一聲:“好!”
然後他抬腳,剛要走過去門邊打開門,卻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還沒有換上衣服,就隔著門喊:
“小盈啊!你先去客廳等我一會兒,五分鍾,我換好衣服就來!”
門外沒動靜。
也沒有腳步聲,就像,從來就沒有過人一樣。
此刻,樸昌曄腦海裏,剛剛被對話驚擾消散的念頭,再一次猛地冒了上來——
那是深海裏,掙紮著要破碎的氣泡。
“那不是夢。”
“那不是夢——!”
樸昌曄的腦袋裏,仿佛有另一個他,聲嘶力竭的,重複著這一句話。
“那不是…夢?”
樸昌曄疑惑著,小聲念了出來。
可下意識的,他還是向後退著步,那是衣櫃的方向。
他打開鐵質的木櫃子,從中拿出一套警服。
他踩著腳下的地毯,深棕色的,帶有些許暗紅的斑點花紋,毯毛有點卷。
樸昌曄在穿衣服。
突然,他摸到自己肚子上的繃帶了,微微一愣。
“我受傷了嗎?”
他條件反射的去回想,終於想了起來,傷口是怎麼來的。
在醫院的走廊,畫完馬的黑衣人,猛地朝他撲了過來,他伸手抵擋,卻力氣不夠……
“撕拉——”
皮肉被扯著翻開,尖銳的指甲,把五髒六腑掏了出來,窒息感,與血液一同竄進了眸裏。
他死了?
不,不對……
在樸昌曄無意間轉頭,瞥到窗戶外頭,還是一片漆黑的時候,心下了然的一咯噔。
他打開窗簾,窗外明月高懸,圓的。
“哥呀!你咋還沒好!”
耳邊,傳來樸笑盈的呼喊聲。
“哥!太陽都快曬屁股了!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又睡著了!”
耳邊,樸笑盈狡黠的笑著。
“哥哥哥哥哥哥——!”
耳邊,樸笑盈笑著一直喊,單個的音節,似乎變成了某種詭異的笑聲。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耳邊,就在耳邊。
樸昌曄終於看清楚了,窗外的明月高懸,其實是一片漆黑裏,掛著的一個燈泡!
純白色的,瓦數不小,通常都是在大型建築內,放在燈罩裏用的。
樸昌曄覺得,他忽然明白了。
一扇窗戶。
他站在一扇窗戶裏,幕布掛在窗戶外頭,布上粘著一個燈泡。
布外,有一個人騎著馬,笑著看著他……
耳邊有徐徐微風。
樸昌曄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