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鄴自太祖皇帝開國以來,便有“非勳功不過順安”的說法,說的是由天子親衛親自把守的鄴城北門——順安門。
不論是當朝宰輔,還是六部閣臣,若無皇帝賞賜的勳爵加身,這道門變過不得。而之所以交由天子親衛把守,無非是方便皇帝密旨召見又不欲與人知曉。
就好比眼下這個情況——
來人胯下一匹照夜玉獅子,手中一柄紫薇花槍,身上鎧甲已褪,不過尋常的錦緞製衣,立於順安門前,眉目間自一片淡然。
今日當值的隊長因早前便已經得旨,再看來人手提紫薇槍,當即親自下城樓去迎。
未待他開口,那人便已翻身下馬,將長槍安置於馬上,開口吩咐:“大白識得路,你隻消派人跟著他,別叫他貪玩晚歸便是。”
王隊長嘴角抽了抽,卻不見半分不敬,隻賠笑一一應下,又問是否當即備轎準備入宮。豈料那人好笑似的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大約你是第一次迎我罷?你的長官沒有同你交代清楚嗎?”
“您這是……”王隊長點點頭,跟著又搖了搖頭,疑惑的問了句。
“我先去如意樓,你叫人把轎子備在那裏,我的官服如意樓備的有,自不用你們操心。隻是以後若再派人迎我,”那人略頓一下,上下打量王隊長一番,搖著頭自顧自的說,“還是叫你長官親自來罷。”
說罷也不再與他多說,隻與大白耳邊低語了幾句,便大搖大擺的自順安門入城去了。
身後是不明情況的衛隊新人低聲文旁邊:“這人誰啊?好大的派頭。姓王的平日裏大爺慣了,目下吃癟的那樣,還孫子似的伏小呢?”
旁邊的人趕忙做了個噤聲狀,待見那人走遠了才敢回他:“這是固寧侯,榮國公府上的外孫女,陛下欽點的江北提督。別說王隊長,”說著朝頭頂上指了指,“便是朝中的閣老們,也不肯在她麵前拿喬。”又嘖一回,“他敢不跟孫子似的伺候著。”
如意樓在鄴城最是繁華長平街上,與順安門不過隔著三條街。榮薑甫一進去,孫掌櫃便迎了上來,她眼看樓內無客,幾不可見擰了一把眉,問道:“大爺呢?”
孫掌櫃因見她麵色不大好看,躬著身把她往內間引,自個兒留在了外頭不敢入內。
卻說榮薑入了內,見裏頭坐著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一身月白直裰坐的很是端正,見她入內眉眼俱笑,招招手好似叫她過去坐,嘴裏隻管喊了一聲“姐”。
她提步上前坐了,卻不肯接那少年遞過來的茶,隻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冷著一把嗓子質問:“你幾時膽子這樣大,敢與內宮有往來?”見少年端著茶盞的手抖了抖,她語氣才稍軟和了些,“我不知你是哪裏學來的,又或是誰攛掇著你這麼幹的。你敢與宮裏的宦官有牽搭,一旦陛下追究,你這條命要是不要了?”
那少年叫她的話一時唬住,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大約是對自己這位姐姐也有些懼怕,將茶盞往她麵前擺好,才開口回話:“你才入京大抵不知曉,京都流言四起,偏你在外領兵,我一點消息也沒有.....”他頓一頓,見榮薑要開口,忙趕在她前頭說,“家裏外祖父與兩位叔叔我不是沒問過,他們不欲讓我知道,我隻能自己找門路。原本也是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