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珩因心中氣惱,連當日早朝都罷了,他禦極八年,從未因事罷朝不理政務,今次見他這樣,衛津便知這位英王殿下是真惹怒了天子了。
“衛津,你去請皇後來。”趙珩把手裏的遺詔捏的很緊,像是要揉碎了那明黃絹帛一般,虎著臉衝衛津吩咐。
衛津不敢耽擱,當下退出去往坤寧殿去請曹皇後。
這位皇後殿下出身高貴,她祖上也是太祖皇帝開國打江山時有頭有臉的功臣,比之如今的榮國公並無不及,隻是到她父親這一輩,因當年女兒被指婚給太子做正妃,便從朝堂中抽身而出,是個極精明的人。先帝因見他自退,便將靖州劃給了她父親做封地,封做忠靖王,成了大鄴朝第一位異性王。
曹皇後生的柔美,自帶了一股江南女子的婉約氣派,她一路行來時腰間綴著的禁步幾是未動,冠上佩著的掐絲點翠孔雀步搖微微晃動,襯的她整個人華貴而和美。
大約是見趙珩臉色並不好看,又從衛津口中探聽了幾分,廣袖下藏著的手衝衛津略擺一擺,衛津便很懂事的退出了大殿。她這才提著步子往上位去,待站定時,一伸手握住了趙珩的手掌,輕聲同他道:“饒是陛下再不順心,也不該罷朝啊。”
趙珩往旁邊挪了挪身子,拉著她在一旁坐下,手抬了抬又放下,幾次往複終究是把那封先帝的遺詔擺在了曹皇後麵前,像是失落,又像是嘲弄的開口:“元元,朕原以為父皇當年......已是極致。可今日朕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看朕的。”
曹皇後順勢接下遺詔,看過一回複又卷起來,跟著歎了一聲,伸手把趙珩抱在懷裏,安撫似的拍著他的後背:“陛下不要想,也不要看。陛下知道當日父親隱退之時,同我說過什麼嗎?”
趙珩把頭歪在曹皇後的肩頸處,任她安撫,提著音調“嗯”了一聲,示意她說下去。
“凡為君者,一忌外戚把持朝政,二忌武將把持三軍,”她略一頓,“可凡明君者,一賞外戚虛職榮華,二賜元勳一朝安穩。”
趙珩從她懷裏退開,坐直了身子與她平視的目光對上,但見那雙眼眸含笑溫柔,不覺中心底的戾氣也被化開了些。才聽得曹皇後又說:“父皇是在引著陛下,做個千古明君呐。當年父親為我退出朝堂,雖多是為曹家考慮,卻也將我的聲名也顧慮進去的,”她說著去撫趙珩皺在一起的眉,“我想父皇對陛下的心,與父親對我,皆是一般。我與陛下夫妻同體,知陛下甚深,您心中的不平與怨憤我感同身受,可您太過激烈的對付榮家,難道前朝臣工就不會寒心嗎?父皇雖為君,可也是您的父親,他為江山想,為您謀,這道旨意,就沒什麼不對了,”像是怕趙珩想不通似的,“陛下想開些,元元總不會騙您。”
他擰著的眉頭像是被曹皇後撫平了一般,隻是握著曹皇後柔荑的手仍不自覺地重了幾分:“有時候朕真不願要這幅偽裝。朕是天子,天子一怒可伏屍百萬,難道朕要處置一個榮家都不能夠嗎!”直到曹皇後吃痛的“嘶”了一聲,他才驚覺自己捏疼了麵前人,趕忙鬆開手,看著那隻白皙素手上的紅痕,一時又覺煩躁,“元元,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