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前行,趙倧才放下了簾子回身盯著榮薑看,左右馬車裏沒旁人,他反倒毫無顧忌起來。
看了一會兒,趙倧便覺得程邑的確是個眼光不錯的人。
榮薑醒著時愛笑,即便近來事多壓身,她也很少發脾氣,便叫人覺得她是個溫和的姑娘,再加上出身世家,從小學的是詩書禮教,自然是高貴不俗的。大約是長大了之後混跡軍中,漸漸養成了灑脫豪爽的作風,反倒更叫人覺得可貴——他從前就覺得,榮薑與時下的世家女不同。
而此刻榮薑昏睡著,叫人更多在意的就是她這張臉了。也難怪謝子璋說那句‘早聽說固寧侯生就一副好皮相’,榮薑若是個養在閨中的嬌女,必定是豔名滿天下的人物。她睫毛很長,嘴很小也很粉嫩,可能是因為迷藥的緣故,臉頰在昏睡之中也粉撲撲的,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掐一把。
趙倧他也的確這麼幹了——所以魏鳴上車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幕——他尊貴的英王殿下,身子微微前傾,一隻修長好看的手伸出去,落在了固寧侯的臉頰上,略一動就掐了一把,掐完了還好像不知足,就又捏了一把。
魏鳴心裏驚詫不已,覺得自己應該退出去,可外頭又有程邑,他一時進退兩難。也趕巧了車夫沒駕穩車,趙倧重心前傾,這一抖便朝著榮薑而去,隻是他自重,雙臂撐在小塌上,沒壓上去。而魏鳴呢?因見趙倧身形不穩,便近了一步去拽了自家殿下一把。
趙倧這才發現魏鳴在,輕咳一聲坐正身子,一扭頭發現小儀君也歪頭盯著他笑。他反倒坦然了,絲毫不解釋,麵不紅心不跳的坐好了,向魏鳴問:“你怎麼回太子的?”
魏鳴細細品了一回,沒有惱羞成怒,也不是質問,安心下來才開口回話:“太子殿下問緣何這樣倉促回京,奴才隻說今夜知州府中殿下與侯爺被圍,但具體情況如何奴才不知,當時去軍營請程將軍了。”
趙倧嗯一聲,大概也知道趙琰會問些什麼,魏鳴呢又一向口風緊,不該說的一個字也不會多透露,便沒再多問趙琰的事,反倒一轉話題,還伸手指指外麵:“你去的時候,他是怎麼說的?”
魏鳴一向是機靈有眼色的,笑嘻嘻的往前湊一湊,很恭敬的從袖口裏把那隻白玉的鐲子交給趙倧:“程將軍一見這鐲子,就急的什麼似的,問奴才侯爺是不是出了事......”
“就單單看了一隻鐲子?什麼也沒問?”趙倧伸手接下鐲子,握在手裏看了許久,才又握緊了些。
魏鳴嗯了一聲才添上後話:“後頭奴才問了,將軍說這是侯爺從小就不離身的鐲子,以前出征怕碰壞了,會特意取下來拿紅綢包裹好放在鎧甲裏,貼身帶著。所以見了鐲子,才著急呢。”
趙倧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麼滋味——他對於榮薑而言,不過是個才接觸了幾個月的陌生人,甚至榮薑還可能會把他當成個居心叵測的人。這樣想來又覺得榮薑傻的可愛,既疑他又信他,明明怕他回京對榮家不利,卻肯在什麼都不問的情況下,把這樣從不離身的鐲子交給魏鳴去辦事。
他思緒轉了轉,才想榮薑對他來說算什麼——榮薑啊,實實在在他是十分了解的姑娘啊。
自從榮臻去世之後,他的目光就沒有一日離開過鄴城,唯恐生出什麼變數來危及社稷。所以從榮薑十三歲領兵出征起,他對這個姑娘的關注就從沒有斷過,榮薑是什麼樣的脾性,什麼樣的行事,他都門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