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倧是一直跪到韓太後的身影在他眼底消失不見,才站起身來。
彼時魏鳴見他跪拜下去不動身,很有眼力的跟上去,一路送韓太後出府。
等他送了人從外頭回來,見趙倧身邊站有個人,嘖了一聲提步近前去,反倒什麼也不多說了。
卻原來趙倧身邊站著的就是榮大,榮薑早兩日就留了話,她手底下這十二個人,分出來八個供他差遣這幾日,另一方麵也是為了護他周全。
那頭韓太後人才去遠,這頭趙倧就已經捏了哨子吹了。
魏鳴湊過去時,正聽趙倧同榮大吩咐:“榮三榮四悄悄的跟著太後鑾駕,親眼見她入了宮,再回來,中間要是出了岔子,即刻來告訴我。”
榮大是個隻知道低頭做事的人,點點頭應下,一個字也不多問,領了吩咐就走。
反倒是旁邊的魏鳴眉心微蹙,瞧了趙倧一眼,底氣不太足的問道:“您怕太後出事?”
趙倧嗯了一聲,返身回屋去,待坐下去,又盯著韓太後適才用的那隻茶盞看了會兒,見魏鳴跟著他進來,才回他道:“百姓眼見太後鑾駕入了英親王府,她要是不能全須全尾兒的回到宮裏去,就全是我的罪業了。”
魏鳴心思通透,一句話就能點醒他。
隻聽他啞然的啊了一聲,帶著些不確定的繼續問了句:“太後娘娘可是陛下親娘啊。”
趙倧有些不屑,嗤鼻笑了一聲:“慎王不是他親兒子?我不是他親叔叔?”他一隻手徘徊在那隻茶盞上,摸索了會兒,打發魏鳴,“撤下去,扔了吧。”
魏鳴怔一怔,剛想動的腳就收住了,不敢置信的看趙倧:“娘娘她……同您翻了臉嗎?”
趙倧的眉頭擰起來,半天沒理會魏鳴,良久才重開了口:“這天底下,做娘的,最心疼的隻有親兒子。你要這會兒跟我說,太後會使苦肉計來陷害我,我也未必不信,”說著又自嘲的笑,笑罷了擺擺手,吩咐道,“撤下去吧,忙完了你去一趟錢府,告訴錢公這個事兒,再把侯爺領過來,我有話跟她說。“
魏鳴不敢再多問,連忙撤了茶盞,又交代了下頭的奴才把東西毀了,再不許叫趙倧看見,自己則出府往錢家去了。
他見到錢直的時候,榮薑正陪著錢直推棋,魏鳴心說你倒聽自得,麵上卻是一派恭敬,步上前去打千做禮,又一一回話。
錢直聽的直皺眉,嘖一聲問他:“太後去了王府,跟他鬧了個不歡而散?”
“正是呢,”魏鳴稍歎了一聲,“我們王爺也是娘娘養大的,情分也是那樣深,怎麼就這樣狠心呢,”這一句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本不該他說的話,他說出了口,還把眼神往榮薑身上瞥過去,說完了喲的一聲趕忙收住,陪了笑臉,“奴才多嘴了,王爺叫請侯爺過府一趟,您請?”
錢直是人精,一聽就明白了,魏鳴這是說榮薑呢——怪榮薑言辭總不給趙倧留情麵,趙倧在他心裏就像神,如今這尊神卻叫榮薑染指羞辱了,他覺得榮薑……不識抬舉?
於是錢直就先起了身,步至魏鳴身邊兒,在他肩頭按了一把:“魏鳴呐,”悠悠的叫了一聲,又一頓,再起話頭,“這事兒本來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太後養了你主子一場,你主子感恩戴德也不為過,說到底陛下才是她親兒子,同你主子,哪有那麼深的情分?你做奴才的替主子委屈,可見你是個忠心耿耿的,隻是吧——”他也拖音,嗬了一聲,“叫你主子知道了,估計不會高興,哦?”說完了他伸手去提榮薑,拉了她起身,才同魏鳴道,“正好我有事兒找你主子,我跟你們一道兒。”說完隻拽了榮薑往府外走,全不理會後頭的魏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