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紅嘴角剛要順勢揚起那一點笑容頓時就一下子扭曲了，整張臉都有點開始微微抽搐了起來，而他臉上那雙亮逼人，可以說是唯一給他那一張路人臉添了點亮色眼睛更是直勾勾在瞪著我——顯然要不是考慮到真動起手來他隻能單方麵挨揍……而且還很有可能是被群毆，大概這時候拳頭就直接過來了。
我笑眯眯道：“我不過是想提醒紅兄一件事，”然後我微笑著看了如今正迸著滿頭青筋，在一臉僵硬思考著到底是忍一口氣好漢不吃眼前虧比較好，還是快意恩仇一點幹脆衝上來挨揍比較好一點紅一眼：“逃債是沒有前途。”
一點紅：“……”而後沉默了一會，他才冷冷道：“我沒打算逃債。”
是嗎？我含笑道：“若我沒有猜錯，紅兄剛剛是又打算要獨自離開吧？”一點紅沉默著——顯然是默認了，於是我繼續從袖子裏摸出第二張欠條：“……這麼說，紅兄你已經能夠還清欠我銀子了？”
在下意識瞄了一眼我手中那兩張欠條上數字之後，以一點紅冷靜淡定和一張臉僵硬如石頭也瞬時就是呼吸一滯——而且從他渾身肌肉鬆緊變化態勢，乃至殺氣濃度變化趨向來看……他似乎很想當場就跳起來揍我。隻是他剛剛想要爆發，這一瞬間殺氣，立時就引得一旁葉孤城忽然冷冷投過來一眼。不過人家一點紅同誌一向是威武不能屈，即使硬頂著人家白雲城主那無聲威脅也是麵不改色，隻可惜他似乎富貴能淫——我剛衝他微微一笑……順帶晃了晃手裏欠條，他立時就僵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就跟泄了氣皮球似氣勢完全下去了。
憋了老半天，一點紅終於悶聲道：“……我何時欠你這麼多銀子了？”
“紅兄莫非不知，”我微微笑道：“這世上還有種東西叫做利息。”
見一點紅嘴微微動了動，似乎很想和我說點什麼，我安慰他道：“雖然紅兄你一直都在從事著非法職業，長年作奸犯科，不過如今到底也是從良了。”
一點紅：“……”
“所以我相信，”我笑了笑：“以紅兄這等人品，不管有沒有利息，你都一定會按時還賬，對吧？”
一點紅麵無表情，冷冷道：“……我不是好人。”
“那就更好了。”我笑眯眯道：“我一向喜歡懲惡揚善。”
一點紅：“……”
接著我微笑著又加了一句：“那我收起銀子來就更加沒有心理負擔了。”然後很愉快看見一點紅臉又黑了。“不過，”我口風一轉，歎息一聲：“雖然就連紅兄你自己也坦誠承認了自己是當今武林中公認敗類……”
一點紅：“……”
楚留香：“……”
葉孤城：“……”
注意到他腦門上又開始出現了明顯青筋跳動跡象，我趕緊輕咳一聲：“但我還是不忍心讓紅兄你就此淪落下去。”我歎息著搖了搖頭：“沒有目標人生是可悲，而作為朋友，我十分擔心紅兄你在失業之後會失去奮鬥目標，就此頹廢下去。而我，”再次衝他揮了揮手裏欠條，我滿意看著一點紅臉上很快就跟著現出那一抹健康紅暈，以及寬廣額頭上那幾條充分顯示出了其主人身體異常健康膨脹率極高血管：“……一直都在努力著試圖讓朋友人生更加有意義。”
一點紅：“……”在被梗壓抑喘了老半天之後，一點紅終於倒過氣來了：“……你剛才說錢財如糞土。”
“不錯。”我微笑：“所以我不忍心把這糞土都留給你。”
一點紅：“……”又給噎了好一會兒，他才冷冷道：“你不是一向好潔麼？”
“以你我交情，”我正色道：“……縱然再是好潔，我今日亦要為朋友兩肋插刀！”
一點紅：“……”
默默瞪了我老半天，一點紅忽然轉頭看向從剛剛起就一直在旁邊垂眉斂目，仿佛入定已深葉孤城：“你沒什麼要說嗎？”
葉孤城麵無表情半垂著眼簾，默然許久，才用一種極為誠懇口氣對著一點紅緩緩道：“……錢財乃身外之物。”
一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