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天空,一兩朵白雲,下麵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幾匹駿馬奔騰嬉戲,一個牧馬人手中的長鞭甩著好看的花兒,在空中擊打出脆響的聲音。
悠閑的景色,
可人在何處?
微風如細綢,光滑,溫柔。
但他的心中卻是莫名的傷痛。
轉身看看,那個馬場外,三三兩兩站著幾個年輕人,正朝他揮手。
小峰看著他們,心中一暖。
那是這半年來,和他朝夕相處的好兄弟,豪爽,正直,善良。
盡管他很愛這片土地,喜歡這些兄弟,喜歡叔叔嬸嬸,但他卻一定要離開這地方,離開那些即便知道他來曆不明卻依然善良地對待他的人。
那個站在帳篷下,懷裏抱著一個木盆的健壯的女人是宋大嬸,霸道,卻又善良。
當初是宋大嬸在草原的山坡上將他救回來的,因為他長得很像宋大嬸的兒子,所有,宋大嬸給他起了小峰這個名字。
小峰,是宋大嬸的兒子,十年前被城裏的親戚接走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宋大嬸找了好幾年,都沒有找到。
如今,他就是小峰。
也罷,無名無姓,什麼都記不得了,就叫小峰吧。
他要離開,是因為,他心中總好似記掛著什麼重要的事情,寢食難安,頭疼欲裂。
既然不屬於這裏,那隻有自己去尋找。
宋大嬸知道他這個想法後,很生氣,故意不和他說話。
即便是他頭疼的時候,也不管不問。
終於,在那幫貼心哥們兒的幫助下,他喜歡上了烈酒,喝醉了,他才好像是什麼都忘記了,什麼都不想了,就不會那麼苦痛了。
有一天醒來,他看見宋大嬸正憤怒地看著他。
小峰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腦袋,使勁兒辨認著麵前的人。等終於看清楚了,小峰才嘟囔了一句道:“哎,一定是喝多了,像個醉牛。”
宋大嬸冷冷說道:“不像牛,像狗,像豬,像沒心沒肺的畜生!”
小峰苦笑道:“嬸娘何苦罵我!”
宋大嬸冷哼一聲,道:“就是畜生,喂熟了也知道搖搖尾巴點點頭,你還不如畜生。”
小峰搖頭苦笑。
宋大嬸道:“不就是想出去麼,出去好了,死活以後都不要讓我知道!”說著一扭身,走開了。
小峰一愣,嘴角抽動了一下。
大原,常青,小肥,那幾個好兄弟知道了這件事情,都跑過來,圍著小峰興奮不已。
草場裏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出去過了,小峰會是新的一個。
小肥說,以前草場裏每年都會有人出去闖蕩,族長也會舉行很隆重的儀式,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儀式就沒了,再然後,連出去闖蕩都不行了。
大原卻賊兮兮地說,我以前見過,我來給你做儀式,他偷偷拿出幾個瓷器,這東西在草場裏很金貴,裏麵放上水,做著簡陋的儀式。
常青笑話他學的不像,小峰卻道:“放心,我一定會回來接你們的。告訴嬸娘,我一定會把真正的小峰,給她找回來。”
大原擂了他一拳,道:“真小峰,假小峰,都是我們的兄弟!”常青和小肥也趕緊點頭,真切地看著小峰。
山坡上還是長著茂盛的草,風吹起來,飄進嘴裏,飄進鼻子裏,一陣泥土的清香。
小峰歎了一口氣,一咬牙,朝外邊走去。
人,最無助的不是忘記了什麼,也不是不曾擁有什麼的,而是不知道去尋找什麼。
小峰此刻就是無助的,他的心裏一直在提醒他去尋找什麼,但他想了這麼大半年,還是不知道。
前麵也沒有路,都是草原。小肥說,以前草場裏的人出去,就是朝著正東的方向一直走,等走到了草原的盡頭,看見了森林,看見了高山,那就對了。
小峰也這麼走著,漸漸地,馬兒少了,帳篷少了,星星多了起來,天暗了下來,他終於看到了遠處黑壓壓的一片樹林。
那是草原的邊緣,外部世界的起點,黑森林。
黑森林裏沒有路,有的隻是猛獸和鬼怪。小峰不止一次聽小肥他們說過,當年人要是出去闖蕩,都是有外界來的高手來接引的,不然肯定沒法過這片黑森林。
這也是宋大嬸不同意小峰出去的原因,如今沒有接引人了,她擔心小峰過不了黑森林。
小峰繞開一個又一個樹枝枯葉,好似一陣風一樣。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他才停下,然後躍上一個最高的大樹,確認了方向,才躺靠著樹枝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