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大緩緩道來,一眾人聽的麵色稍變。
靖隆王又緩緩坐下,隻聽朱老大繼續道:“大哥,如今我們三兄弟各掌一群部眾,合計起來的實力確是比一族小國也要強大許多,可是說到底我們能代表我們手下的部眾,但是我們三兄弟並不就是這十數萬部下啊。現在要將我們三家之力凝聚成一股,還需要一個契機,等這契機到來之時,想來天下局勢定然已經大變,那個時候我們若是能將三家之力統合為一,遍才真正擁有了爭霸天下的本錢。”
靖隆王雙眼一眯,嘴角微微蹙起,盯著朱老大沉聲道:“老三,你說的這個契機是什麼?”
朱老大與靖隆王對視良久,緩緩道:“大哥,老三的心性,你應該比我自己還要了解,可是我們的部下了解麼?這些部下才是我們真正的本錢。人心思穩,這是最為殘酷的事實。而大哥你這些年因為離兒姐姐故去傷感情懷,不再續弦。大哥,你情意可嘉,可是與大處想來,卻是思慮不周啊。王府無世子,雖然現在芸兒在你的下漸漸成才,有了獨當一麵的能力,可是大哥你有沒想過,如今的世界,是男尊女卑的世界。我們兄弟年紀也漸漸見老了,爭霸天下,談何容易。一將功成萬骨枯,說不得就是需要數代人一起努力才能成功的事情。大哥,若是將來我們打下半壁山河就要魂歸天國,到時候我們這些部下要何去何從。”
彭老鯊砰地跳將起來,一掌拍在桌子上,頗有點羞怒道:“老三,你這是什麼意思?大哥如今五十之齡,風華正茂,正是心智俱全,名氣聲威達到頂點之勢,你這麼說難道是認定大哥要出師未捷身先死?”
靖隆王麵無表情,閉嘴不言不語。
朱老大看著彭老鯊微紅的馬臉,沉沉道:“二哥,若是你還一直這麼衝動,我們還談什麼爭天下。我說的這些都是事實,並不是我們不說就不會存在的。不是三弟我說你,你這些年雖然武功不凡,將東海數萬海盜整合如一,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太執著於這些爭鬥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拚搏這許多年,連個子嗣都不曾留下,這就是你最大的失敗。你不要動怒,自己好好想想,歲月無情,等我們逐漸老去,以後你的部下何去何從,若是我料想不差的話,無非兩個結局,第一是又一個與你名氣聲望相差不遠的人取代你的位置,成為新的東海鯊魚王,第二就是你苦苦經營大半生的東海局勢土崩瓦解,再一次陷入混亂。事實是怎樣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彭老鯊瞪著一對牛眼,站在桌旁,臉色頹敗,呐呐無語。
朱老大緩緩環顧一周,目光落在朱駿身上,眼中光芒一閃,馬上又轉頭對靖隆王道:“大哥,三弟我言盡於此,我們三兄弟的命都是離兒姐姐給的,為離兒姐姐報仇雪恨本是我們兄弟畢生的誓言,可是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必須處處謹慎行事,我們隻有一次機會,而錯過了這次機會,說不定等我們老去也實現不了當年在易水天橋上發下的毒誓了。還望大哥三思。”
密室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朱駿盯著眼前這個多日不見得父親,感覺陌生之極。朱老大這番話在他耳中不斷回響。這還是家中那個隻知享受的富家翁麼?他對人性的了解實在是深刻之極,一席話將眼前的局勢明晰的描述出來,聽在眾人耳中如天雷灌頂,但是誰也無法去辯駁。
朱老大言語之中的含義,眾人都是心知肚明,可也是使人最難以接受的。朱駿心潮澎湃,這幾個日夜猶如煎熬,中京漕幫果然與幽燕北國大有瓜葛,明麵上有本宗族長朱彪投靠白涸,暗地裏有幫主朱老大與東京靖隆王關係親密。朱駿心想自己這國賊的身份現在是真正落實了,便是跳進華河隻怕也洗不幹淨了。朱駿轉頭看著沉默無語的戴芸,臉上的歉意有如實質。
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身在局中的朱駿本人更是難以招架。
靖隆王再一次站起身來,臉色一片肅然,沉聲道:“老二,你不必再想了,老三說的是實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可恨我芸兒是離兒骨血,品學皆被,卻是個女兒身。老三,事情並不是如你所想。自離兒去後,我也深知厲害,可是老天不作美,我與小魚十數年來也隻生下彬兒和萍兒二女,自小魚病去,大哥我自傷心懷,卻是再提不起心思去續弦了。大哥心情,也不知你們能否理解。”
彭老鯊與朱老大麵色沉痛,不作言語,卻是柳冰兒嚶嚶哭出聲來,幽幽道:“雲哥,卻是我累了你,以後你要娶妻納妾,我不再攔你就是,嗚嗚。冰兒該死,冰兒該死啊。”
柳晴兒伸手想要安慰自己姐姐一番,彭老鯊一把抱住投身而來的柳冰兒,溫柔道:“冰兒莫哭,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彭雲懷沒有子女不也過得好好的麼?這些怪不得你的,是我自己長得醜,勾不到婆娘。嗬嗬。你快莫哭泣了。你這是要我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