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獅吼傳自頭頂上的四麵八方,空曠的樹洞將聲音的來回折射,蔓延開來,就像有無數的獅子從不同方向奔襲而來。
蘊藏在聲音中的,是一股龐大而極具侵略性的內勁,這種威壓類似於蜀山禁地中的百步劍廊,然而細究之下卻又有所差別:後者如同無盡劍雨,前者如同泰山墜地。
這是單靠聲波就能讓人絕望的可怕對手,賀準抬起頭來仰望四周,隻感覺這種氣勢比起當晚的馬男還要凶悍無雙。
“小心了。”
開明組長冷聲提醒,同時戒備地望著四周,像是預備著任何一個方向可能會襲來的威脅。
這是張野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即便是先前麵對那名血瞳,他的臉上至少也不曾有半點失色。
幾十步外的空地中,紅衣正被懸空的樹藤捆綁束縛。
她看上去氣息微弱,不知道受了什麼傷,隻看得出來意識很模糊。
紅色的外衣下露出的是白皙的肢體,而雪白的皮膚上被人用鮮血塗抹著奇詭的符號——這樣的畫麵看上去詭異而又瘮人,像是某種古老的獻祭,要用無暇的少女,來呼喚地獄中的惡魔。
張野衝跑堂小哥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先救人。
於是在頭頂的強大音波中,魔甲護身的跑堂小哥一馬當先,手握重劍,以當年橫穿百步劍廊之勢奔向了幾十步外的紅衣!
他的肉身抗性無疑是幾人中最強。論瞬時爆發,在張野不用陣術的前提下也堪稱一流高手之列。再加上百足連身甲和六合重劍本身是準神器級別的異能魔武,這麼近的距離,怎麼樣都足夠他救下紅衣。
但他偏偏沒有。
不是前進的步伐被人阻擋,也不是音波侵襲下體力不支,而是走到了那座“樹藤祭壇”前,跑堂小哥卻突然發現自己砍不斷那些怪異的樹藤——削鐵如泥的六合重劍第一次碰上斬不斷的對手,這種軟綿綿的斬擊感,就像是用巨劍揮砍棉花——用力過猛,隻會平白傷到樹藤纏裹下的紅衣。
跑堂小哥一共砍了三劍,卻一劍都未曾傷到那些詭異魔藤。
他的第四劍剛剛抬手,天空中一直釋放音波的那位突然現身。那個高大若城牆般的身形就這麼瞬時擋在了他的麵前,六合重劍重重砍下,落在黑影的肩頭,卻隻聽得一聲沉悶的金鐵哀鳴,隨後再無半點響動。
小甲蒙了。
這是一天中第二個六合重劍砍不動的敵人。而這個身影給他的壓迫感,則是出山以來前所未有的強烈。
“退!”
巨劍落點的一刻,後方的張野急忙喊道。
然而來不及,沒等跑堂小哥從震撼中回過神來,他隻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宛如水波落到自己的胸前,隨後轟然炸裂!伴隨著那股波紋湧動,自己整個人都被彈飛出去很遠!
尺八的壯漢踉蹌著地,幾番後退,勉強穩住了身形。
六合重劍杵地,一點鮮血從嘴角溢出。
他身上的百足連身甲居然反饋給他“疼痛”的訊息,隨後那身連肉生長的甲殼開始如同褪色般一點一點朝身後的脊椎部位褪去,完全縮回原點後,化成了一條精神萎靡的大蜈蚣。失去神采的棕黑色蜈蚣一盤一盤,從跑堂小哥的身上無力墜地以後,自己又縮成了那個毫不起眼的黑色圓盤。這是它第一次在眾人麵前現出本體——能否複原,現在看來還猶未可知。
張野的臉色變了。
百足連身甲是戊土元君的本命法寶,準神器級別的頂級防具。那頭大蜈蚣修行千年之久,本命真元幾乎是全部凝結在背上一條脊柱之中,現如今連百足連身甲都被一擊擊破,這個出場就帶著震天獅子吼的人又是什麼來頭?
“如何?”
他看著跑堂小哥問。
“無妨,隻不過一身魔甲現在看來是不能用了。”
跑堂小哥咬著牙,臉上還帶著笑,隻不過此時的笑容,多半隻能用慘烈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