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都位於九國中的最北方,一年四季,總是白雪覆蓋。但是,即便是再厚的白雪,也遮蓋不住瀾都的金碧輝煌。
在瀾國,除了邊境一些荒涼的城池,其他的任何一座城都要比別國的京都繁華。
瀾國都城從來都是瀾國富裕的代表,瀾國的豪奢已經滲入了這兒的點點滴滴,就如瀾都旁的醑河,瀾國人經常將發黴發爛的陳年穀梁倒入其中,久而久之,江水便帶了酒味兒,醑河之名,由此而來。
但偏偏,如此繁華的瀾國,兵力卻是最弱的,好像,自開國以來,瀾國便安於這一隅。雖說和他國小摩擦不斷,但是大範圍的戰爭似是從未發生。
紫泠其實一直都不大想的明白祖先是怎麼想的,明明沒有保護的力量,卻又將這些財富暴露在陽光之下,招人眼紅。
是想著得過且過,能享受幾天就享受幾天?
從船上下來,踏上久違的土地,鼻尖是醑河淡淡的酒香味兒,紫泠腦中浮現這個有點怪異的想法,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清風吹拂起紗質的帷帽,白紗後的容顏驚鴻一現,如霧裏看花,看不清卻又引人入勝。
一聲嘶馬鳴,紫泠透過白紗看去,嫣紅的唇角不由勾起。
來者玉白華裳,溫雅清貴,眉眼堪可入畫,鬆間水月難以描繪其清華,仙露明珠不及其朗潤,風華出塵,恍似雲中君。
鳳眸瞥了眼四周看呆了的女子,言語間不乏戲謔,“你怎麼來這了?”
那人不由一笑,溫溫如三月春風,“若你得了那消息,定會趕回來,算算時間,應是這時。”
紫泠曾經聽世人評價史上各位美男子,總會將長相極美的男子稱為藍顏禍水。更有甚者,一本野史上曾記載,一位風華絕代的公主見了一來曆不明的黑衣男子,自此念念不忘,害上了相思病,不久便離世了。
彼時的她尚且還覺得過於誇張,如今看來,倒也不假。
此等舉世無雙的風儀,藍顏禍水亦不為過。
你來接我的?”她不由笑了起來,“尋卿。”
“自然。”笑的溫潤如玉,他伸出手來,白皙修長的手遞到紫泠跟前,“同歸?”
紫泠將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上,微一借力,飛身上馬,“當然。”
“你倒是不客氣。”雙手圈住身前少女,手握韁繩,策馬而行,飛塵揚起。
紫泠微微側頭。
“同你,何須客氣?”
====「紅塵起」====
論說尋卿吧,他叫冷衿軒,字尋卿。當然,如此奇怪的字是他自己取的。
紫泠也曾經開玩笑問他為什麼要取這麼個字,他笑而不語,紫泠被勾起了好奇,再三追問之下他才這般同紫泠說道。
“因為我要找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那時冷衿軒的神情很溫柔,不同於往時他表現在外人麵前的溫潤如玉,那是一種柔如春水的溫軟,暖陽下格外柔和。
紫泠記得當時她追問這個人是誰的時候,冷衿軒卻並不回答,隻是同她說,現在已經找到了。
要是說他們二人真可謂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長大的,紫泠自認為她很是了解這個人的,認識這麼多年,她還真不知道這個人還會有什麼是真的在意的。
這世上有一種人,對誰都很溫柔,這樣的人其實最是冷心無情吧。
少年宰相,出身於世外強大的隱世家族,無人知道他的具體身世,但就憑當年那些隱族長老為之鞍前馬後,任憑差遣,便無人敢與之作對。
身居右相,位高權重,卻又潔身自好。
這樣一個潔癖嚴重的人竟然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有了心愛的人,紫泠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誰沒幾個秘密呢,紫泠倒也不深究了。
有些東西是底線,碰不得的。
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紫泠看了眼自個與周邊格格不入的府邸,笑著跳下了馬。
“每回來你這兒,都覺得你這……”抬眼看了看簡樸到幾乎簡陋的公主府,冷衿軒笑了,“鶴立雞群。”
“反正一年到頭我又能回來幾次,修那麼好做什麼?”拍拍裙子,“能擺在明麵上的錢可沒這麼多讓我揮霍的。”
“這倒也是。”冷衿軒似笑非笑的說道,“這兒正好說明你廉潔奉公。”
知道他在笑她,紫泠聳了聳肩,無所謂道,“反正我廉不廉潔,為著那二十萬兵權,他們都不會放過我的,不是?”
冷衿軒微微歎了口氣,有些憐惜的看著她,“累嗎?”
“不還有你嗎?”
“有事找我?”
“隻是來接你。”
看著他策馬遠去的背影,紫泠笑了笑,轉身走入府中。
有你,至少我從來不是孤身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