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便跟流水般悄然淌過,無聲無息的,待得紫泠回頭一看,一個月前醒來那天就好像還是昨日。
這段時間紫泠大多數時候都是在睡夢中度過的,偶有醒來,卻也很快又昏睡過去,虛弱的身體根本不能支撐著她長時間的清醒,對此紫泠表示有點鬱悶。
昏昏欲睡的狀態一直持續著,幾次迷迷糊糊間能感覺到有人溫柔體貼的喂她喝水喝藥,還替她擦身,極盡溫柔細膩的照顧,她還是很享受的。
阿宸倒是個明白人,懂得當初尋了個有女人的人家。
如是想著,紫泠虛軟感襲上心頭,正準備陷入夢鄉時,清風送來了淡淡的藥香味兒。
心頭打了個突,一個月來味蕾已經將這藥汁的味兒記了下來,還沒喝,口腔中已經彌漫著苦澀的滋味兒。
一想到那個讓人聞之色變的湯藥,紫泠隻覺得一陣風吹過,靈台無比清明。
雖然很想裝睡,但是她心裏很清楚一個睡著的人也是能吞咽的,裝睡沒用這個血一般的道理是她在連寂手中不斷錘煉出來的,多次試驗,絕對可靠。
睜開眼,她有些可憐巴巴的看著來人,“阿宸啊,其實我好得差不多了,就不喝了吧。”
他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將手中其中一隻碗放在木桌上。
紫泠這才發現他左手右手各拿了一隻碗,她沒有關心被放在木桌上的碗裏裝著什麼,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他手中碗裏那黑漆漆的湯藥,成似那是碗要人命的毒藥般。
“沒毒。”他笑著,邊將她扶起坐好。
紫泠微微一愣,轉瞬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哂。
是沒毒,隻是這味道……委實不敢恭維,沒瞧見前幾日村子裏的小孩喝了一口後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嗎?
要不是被連寂那廚藝毒害多年,她想她興許會因著這藥再到黃泉一遊也不定。
即使被連寂的“美食”殘害多年,她覺得她自個也不是個喜歡受虐的人,能不喝,絕對不喝,就是要喝,也堅決不喝。
想來這個人應該不會幹連寂那種不管人意願,強行灌藥這種混賬事兒吧。
“我已經好了。”這話說得她自個都覺得沒底氣,瞄了眼已經遞到自個跟前湯匙上褐色藥汁,紫泠覺得有沒有底氣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才能不喝藥。
“你身體不好。”聲音間帶著許春末般的悵然,“是我的錯。”
怎麼又變成了他的錯了,明明是她自己弄的,不是嗎?
紫泠有點愧疚,不大見得他這般樣子,一咬牙,大有壯士赴死之感,“我喝。”
“嗯,真乖。”唇角染著些許笑意,“我做了些魚湯,待會兒給你去去味。”
眼角一抽,紫泠瞬間有種被騙的感覺。
翻臉不翻書快,這不是女人的權力嗎?
轉念一想,這跟她沒關係,多日來未曾有葷腥入肚,喝藥就有魚湯喝,她倒也不吃虧。
惡狠狠地看著藥碗,她伸手搶過,合眼屏住呼吸,仰頭一口飲盡,苦澀味道充盈滿口腔,再一次折磨著她可憐的味蕾。
好苦!
就在紫泠心底不斷抱怨的時候,一碗奶白色的湯出現在了自己麵前,香氣四溢。
好吧,為了這魚湯,她認了。
本想伸手捧過瓷碗,卻不想左手幾乎沒有絲毫力氣,紫泠的臉色瞬間慘白。
對於一個騎馬上陣,武藝高強的人來說,一隻手近乎被廢的打擊可是不小的。
似乎也看出了紫泠的心事,他安撫道,“沒關係的,大傷初愈是這樣的,以後左手還是可以用的。”
紫泠沉默,她不是無知小兒,倒也不是說他的話有錯,其實她心裏明白的很,左手可以用,隻是可能這輩子都提不起什麼重物了。
其實沒把命丟了就已經不錯了,是該知足的。
她沒有說什麼,安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不接受,又能怎麼樣?
看到他眼中的心疼,紫泠不大想再在這件事上糾結,她喝著他遞來勺子上裝著的湯水,趁空隙間,她開口說道,“那個……我想洗澡。”
油膩膩的長發黏在臉上,一個月沒有碰水了,她覺得自己臭的有點難以忍受了。
雖然常年廝混在男人堆裏,她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是個男人,但是愛潔,好像不是女人的專利吧。
她雖不覺得自己像女人,但是她好歹是個人的,不是?
想到這,她不由的看向坐在床沿上的男子。
這味兒她都有點受不住,這男人是怎麼忍下來的,明明看起來是這麼一個愛潔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