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搖他的袖角,甜甜道,“梓煬哥哥,你記住了嗎?這個‘三從四得’比我背的那個簡單多了。”
這刻,梓煬的俊臉是一陣紅一陣白,附近伺候的奴叢們,緊捂著嘴直偷笑。
子霏橫去一眼,扯著他的袖管繼續追問,直到他應聲稱是,才罷休!
OK!她的養成計劃,又大跨步向前邁進了一截兒。
軟軟的嗓音,在奇怪的表情下,終於默完了《女誡》。
“很好。子霏這一年多來,勤學好問,知書答禮,越漸有公主尊儀。不枉廢本宮一片苦心,如此,本宮也好向你母後交待了。”蘭貴妃唇含淡笑,月眸沁暖。揮了揮手,讓邀悅呈上了一封信件。
“子霏,來。”
“是,娘娘。”
奇怪,幹嘛突然提到那個丟她入狼穴的“娘”呢?她來湘南國一年多裏,從來沒拉到過一封家書。
之前從一些奴婢口中探到,她這娘為了保住自己寵妃的地位,才將她這小白癡丟出來的。因為她還有一個聰明正常的兒子,丟掉她,她自己就省事了。而且,還能博來一個明曉大義,為國獻身的好名聲。
“這是你母後昨日差人送來的信件。你且回去好好看了,回了信,就交給禎兒,他會代你送回國。”
現在突然寄信,不知又有何異隙了?
接過信,叩過安。信被塞進袖底,迅速忘掉。又被賞了一堆美食,和母後寄來的綾羅綢緞,連帶一直沉默在旁的狐狼四,為表揚她成功地練溜了舌頭背好了八股文,贈了一套秀致的文房四寶。
謝禮時,梓禎眸色疏淡,唇邊永遠不變的慵意笑痕,許久不見,似添了抹冷削淩利。藏青色紗褂下,那一條雙碧玉珠蟠龍圓佩輕垂在腰際,他坐在蘭貴妃左手邊的軟榻上,其姿頎正,卻自透出一股舒意,讓人放鬆的同時,微眯的彎月眸子又讓人不敢造次。
這家夥,把“深藏不露”這成語演繹得精宕帖切。
她還是像往常一樣,朝他甜甜一笑,“謝四殿下禮。”
“不用。元朔節的時候,用這四寶作一幅字畫予我,便好。”
耶?這算是交換麼?
“四殿下,子霏墨粗畫漏,作的東西難登大雅之堂……”
他一揮手,斷了她的話,戲言道,“怎麼你的梓煬哥哥屋中那幅月戲寒梅圖,落款的子霏成別人了?!”
呃……這家夥存心膩歪她!
她看向梓煬,他立即上前,讚道,“四哥沒有看錯。子霏,你就為四哥畫一幅吧!不管好壞,四哥都會喜歡的。”
梓煬揚起明朗的笑,看向梓禎,蘭貴妃亦點頭含笑,好一副親子和樂圖呀!可是,為什麼非得把她拉進來?她是屬綿羊的好不好,和他們肉食性動物壓根不是一群。
慵逸的俊容劃過一絲淺笑,瞧不出喜怒,可被那彎月眸子滑過,莫名地讓人心陡突跳,泛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涼涼的酸澀。
話說,四殿下睿智內斂,善度權謀,很受湘南帝依重。內朝之事,皇帝已經交納許多予皇太子殿下處理。而外政之事,一如安邊攘外,擴充軍要,敦睦邦交,全部仰賴四殿下。且,他與各皇子、公主間的關係,亦是親疏兼備。從曉桐口中便知,他很受兄弟姐妹敬重。聽說,他與長公主的感情甚好,每年都親至澤南的律曲國,代皇帝探望送禮。
可是,以她現代人的直覺來看,總覺得他不似表麵這般平靜。那漂亮溫柔的彎月眸子下,是隱晦極深的欲望罷!
皇太子雖主兼內政,但性惰疏懶,喜耽漁色。已經開始有大臣對此溢於言表,而且,其中稱頌四殿下的不在少數。
為蔽此峰芒,近些日子,他都稱病未曾出宮理事,隻由著那位叫彭奇之、字奉遠的五品武官遞送折子,批閱後送出執行。前幾天,皇太子還來掬蘭殿探望過,當時那番得體的虛應,看得她也忍不住暗自叫好。
四殿下,梓禎,確實很聰明。
他僅是短短幾句話,便打消了皇太子眼中的疑慮。
不過,她已經隱隱嗅到了“奪嫡”之戰的淡淡硝煙味兒,開始在這深宮大院中,悄悄漫延著。
元朔節,就是春節。在湘南國,元朔節亦是一年初新,皇家百姓皆以祭祀神佛、祭奠祖先、除舊布新、迎禧接福、祈求豐年為主要內容。即時,商肆罷市三天,宮中也要休朝三天。皇都鬧春的活動,會整整持續六天時間,可熱鬧得緊。
可惜,她初來那年,臨到節時染了風寒,一直高燒不醒,退了燒後病體虛弱無法參加任何戶外活動,過了一個非常無聊無趣的節。雖然,有梓煬陪著,宮婢們也努力討好她,可她就是樂不起來。要知道,隻有這些天,她才能出宮玩玩,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