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子霏的法子,很美。”
月眸也看向那梨花瓣,在她還在努力平覆心跳時,突然放開她,做了一件令她經年累月,也無法忘懷的事兒。
事後,她常想,是不是正因如此,她對他,才有了那麼一抹心軟呢?!
他屈身,攬起衣角,揀起花瓣盛在衣擺裏,就像她剛才一樣。這舉動,真真不適合他,可是,現在由他做來,明明很無聊的舉動,在羽袖輕擺回蕩中,瞧著竟是恁般地奪人眼目,震人心魂。
優雅的人,好像做什麼,都很美,很美,讓人無法移開眼。
守在亭外的彭奇之一見,立即要上前幫主子,卻被梓禎一聲喝退了。
她看過去,彭奇之眉頭深鎖,不悅之情毫不掩飾,抬頭睇她一眼,那眼神深惡痛絕,好像她褻瀆了他偉大的領袖般,狠狠一扭頭,退後三步定立,不再看這方。
怪了!又不是她叫他揀的。
“梓禎,我來吧!”
她急忙上前,牽起裙擺,一同拾花瓣。
他微微抬首,她髻發上的粉色緞帶,輕輕飄蕩垂落,愉悅的神色漾在紅潤的小臉上,雖然僅隻八歲,無形中流露的淺淺風情,已能蠱惑人心。
“就這些也夠了。”她抬頭,衝他輕輕一笑。不待他反應,轉身將一大捧的花瓣兒落在案上。
他微微斂眸,一抹澎湃的熾光,被悄然按下。放下花瓣兒,看著她,將畫兒反鋪在一層白宣紙上,再均勻地鋪上花瓣,一瓣並一瓣,細膩認真的模樣,讓人轉不開眼。
一瓣兩瓣,三四瓣,瓣瓣香香。嗬嗬!
小手兒忙著,忽然又加入了一隻大手,身後濃濃的熱氣,彌漫著濃濃的桂香,不自禁又壓低了呼吸聲,好似怕呼重了,都會打破了什麼。
他的手,也很漂亮啊,纖長,骨節分明,玉釉般光滑細膩,沒有毛毛,咕……為啥這人兒就能生得如此得天獨厚,招人妒嫉啊!
終於鋪好,隻差壓上厚厚的東西。壓什麼呢?
“用書壓還是竹柄?”他問出口。
“書和竹柄,都會吸香啊!”不夠完美。
“那就用銅鐵、古玉。”
“嗯,是不錯。可是我沒有那麼……”
她剛開口,便見他揚手招來彭奇之,道,“奉遠,把我的石鉞拿來。”
“是,殿下。”彭奇之恭敬地應聲離開,臨去的一眼,真是恨不能她從此處消失掉般。
唉……這男人兒真是……呃,石鉞是什麼東西呀?
“子霏,你可有想要的禮物麼?”她的臉兒,又被他撚了過去。
不敢直視那雙洞徹人心的月眸太久,“沒……沒有。嗬嗬,宮裏什麼都有。”就是沒有自由!她想要自由哇,請你不要動不動就捏人家的臉,好不好哇?
當然,知道他不會聽,她隻有小小腹誹一下。
“那麼,迎新夜亥時,我在這,把禮物給你。”
“梓禎,我……”
她想拒絕,可偏偏這時彭奇之插進來,揚聲報道,“殿下,有急奏。”
他勾了勾她的小臉,抿唇一笑,道,“記住了。”
然後,接過彭奇之呈上的玉片,壓在了花瓣兒上,一一鋪好。
不待她開口,他拂袖出了畫亭,彭奇之立即附耳嘀咕了一下,他點點頭,疾步離開。
她張著小嘴,也沒能發出半分不平。
哎呀呀,真麻煩……後天,就是迎新夜了呀!她已經跟梓煬約好,要出宮看花燈,遊市集的。不過,亥時的話,也許來得及吧!
今年,終於給她撈到出宮的機會了。
為了這一天,她可是做足了準備,天剛微沉,她就叫婢女幫她整束好了。
在寢室裏等了半天,也沒見梓煬過來,心急起來。
這時,一個小太監跑了來,報道,“請子霏公主安。”
“你……是六殿下身邊的?”
“是。殿下讓奴才給公主傳個信兒,殿下會晚一刻時間來接公主,請公主不要急。殿下已經將出宮的一切事宜安排妥當。這是殿下送給公主的彩燈,請公主過目。”
“好。”
她叫婢女點燃了蓮花燈,橙紅的燭光,映透出粉紅蓮瓣朵朵開,墨綠的葉片隱可見絲絲莖脈,燈下綴著石榴紅的穗子,一根青竹杆子挑著,一股淡淡的蓮香,漸漸散發出來。
婢女解釋說,這花燈與宮外的大大不同。宮外的花燈,一般都是用紙紮的,怕雨怕水。宮中的巧匠琢思之下,用麻布紮燈,讓繡坊的繡娘們織出了這種透光性好的麻布,染上各種顏色,紮成花燈,即防水,又持久,更耐用。而其中的蠟燭也是特製的,參入了各種香料,焚時,必帶清香,有提神的,助眠的,防蚊蟲的,更甚帶催情的。總之,這時代最先進奢華的東西,都在宮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