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可謂,屋漏偏逢連夜雨。
一件件加急奏報,令湘南朝堂陷入陰風慘雨中。誰曾料到,這些年盛世中興的結果,會一夜之間招來如此多的豺狼虎豹,仿佛是轉眼之間,江河翻湧,山河變色。
湘南帝更在得悉急報的次日早晨,舊病暴發,一病難起。所有朝事,隻能由皇太子代為執行。
皇太子破格啟用剛入兵部不足三年的武狀元葉盛為北閥大將軍,領三十萬大軍,解北境之圍,將一切外族蠻民驅逐出境。又言南方駐軍力量強大,比不得北方軍情險急,遂令龍虎將軍東方朔率一萬湘南軍,南下協助琨州郡首,助律曲國掃清南方藩亂。
朝堂紛議,一方認為南北境亂應等同視之,均不可小窺,施兵不應懸殊如此之大;另一方則站在皇太子方,認為北方蠻族狡橫猖狂,是主要危害,不下重兵難平戰火。加之北方萬賀國亦是虎視眈眈之輩,難保其不趁亂偷襲取勢,渡江作亂,最終威脅到皇都安危,便非同小可。
殿上,眾望所歸的謹麒親王卻突然站到了皇太子一方,主張大力用兵於北方。
爭論自然以皇太子為勝。昱日,大軍分兩路開向南北戰場。
凰瀛宮,湘南帝的寢宮。
李公公支使著宮婢太監,忙著端茶遞水,熬湯煎藥,偶有折子送來,都被遞至龍床邊上伏案之人。
湊折被看過一遍後,朱筆批示,批完,著筆的人便念給床上的湘南帝聽。
守在湘南帝身旁的是雲鬢鬆挽、悉心撫料的蘭貴妃。
“嗯!正和朕意。你不用再念給朕聽,批下便是。”湘南帝氣息虛弱,麵色萎頓,確也病得不輕。
“父皇,兒臣待你病好些,再讀不遲。”梓禎合下湊折,起身來到床邊。
湘南帝睜開眼,微微一笑,“朕信得過你,你為何信不過朕之所信?”
“父皇,兒臣不敢。”
“不敢,還是不願?或者……你仍顧及著你府裏那個小新娘?”
此話一出,蘭貴妃喂藥的手也頓了頓,月眸中隱去一抹不悅。
梓禎接過母親手上的藥盅,喂給湘南帝,淡笑道,“父皇病時,便同母親一般多心。這不利於病情好轉,萬師傅說過,您操心勞力太多,應摒去多餘雜念,靜心養病才是。”
湘南帝緊緊盯著兒子沒有絲毫變化的麵容,歎口氣,閉上了眼。叫蘭貴妃回去休息,讓皇後來伺候。
梓禎送蘭貴妃回到掬蘭殿,一直默然無語蘭貴妃拉住兒子,摒退了所有人,一臉凝肅地看著兒子。
“禎兒,你可是真要與那西夏子霏成親?”
梓禎微微一愕,便笑道,“母親還在擔心此事?”
蘭貴妃早已看不出兒子所想,她這個兒子似乎對任何事都胸有成竹,行事凶險時更令人惶恐莫及,卻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禎兒,你老實告訴為娘,你真的愛上西夏子霏了嗎?”
梓禎麵容依然不變,拍拍母親的手,哄道,“母親何來此說。還是近日父親重病,您又犯上胡思亂想症了?我喚萬師傅給你看看,可好?”
說著,便喚邀月進屋。
“不,不要叫他來。”一瞬間,蘭貴妃的麵容慌亂失措,死死拉著梓禎的手,“禎兒,娘相信你僅是幫梓煬的忙。你記住,千萬不可以愛上這天命妖亂的女子。否則,將痛極一生。”
“兒子明白,母後不用擔心。”這保證,似乎無法令女人安心,“或許,隔些日子,兒子將離開皇都一段時間。希望母親不要太擔心。”
“禎兒,你要南下去長……”
他眸色一凝,止住了她欲出口的話。
“母親,兒子的大事絕不會因一人一物而改變,亦不允許任何人破壞阻攔。您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可是……”
“母親,”他將母親按進床鋪中,蓋上錦被,又哄著,“你隻需如往常般,在宮中好好靜養,等著接兒子的喜傳便是。”
蘭貴妃淚盈於睫,嚶嚶哭起來。梓禎拭過母親的淚水,輕輕拍著母親,低聲安慰了許久,待母親終於睡著後,才離開。
彭奇之以為梓禎會立即出宮,招集親信議事。梓禎卻在行至碎石小路時,拐進了那個萱草園子。
園子裏的萱草久未打理,雜草叢生。天氣漸寒,長葉萎黃,花蕊凋零。
“奉遠,去把我的鐵鏟拿來。”說著,他卷起了長袖。
“是。”
這天,彭奇之提著燈,足到夜深,梓禎不假他人之手,才將雜草除盡,命花匠送來了新的萱草植上。原本凋敗的園子又恢複了生機,才回府。
王府中,早有幾名親信等候多時。彭奇之領命,立即去邀請其他人過府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