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蘭貴妃氣息愈急,撫著胸口被扶座下來。
小太監立即斟滿小酒杯,上前握住子霏的下巴,子霏突然發力,扭頭甩開了太監的手,奮力掙脫兩個宮婢的手,往外衝。不料曉桐趨步上前,一把抓住她長發用力一扯,她吃疼得摔倒在地。
“快!剛才發現個小丫頭出去通風報信了。”守在外的一個老嬤嬤進來報信。
嬤嬤一見,立即上前將子霏騎壓在地。曉桐拿起酒壺,丟掉壺蓋。嬤嬤鉗住子霏下頜用力一扼,斷裂般疼痛令她不得不張了口,滿壺的酒液被用力灌進口中,她的鼻子被捏住,液體迅速滾落喉頭,一片辛辣從腹中燒起,一寸寸燙熱全身。
見著行事完畢,一眾人迅速離開了屋子。當她們一放開她,她俯身挖喉,想嘔出酒液。卻有一雙繡著蘭草的繡鞋落在眼前,沒有離開。頭頂,飄來女人尖銳嘲諷的挖苦,“別挖了,沒用的。這鶴頂紅毒性狠戾,入喉即化。不出一刻,你就可以去見你九泉之下的父王了。嗬嗬嗬!”
子霏艱難地抬起頭,一把抓住曉桐裙裾,問,“曉桐,為什麼,你……你要這麼做?我到底做錯什麼,你要……要如此害……我!”
“為什麼!剛才蘭貴妃已經說清楚了,不是嗎!”曉桐蹲下身,掐住子霏脖子,曾經溫柔俏皮的女孩子已化為森惡狠戾的夜叉女鬼般,“你有梓煬不夠,連四哥的心你也偷了去。你不覺得你太過份了嗎?這麼多年來,你知道你過得多麼幸福嗎?你這點傷,又算得什麼。你知道當年我是怎麼過的嗎?你知道嗎?”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一個那麼純淨可愛的女子,變得如此心狠手辣。她們曾經歡歌笑語,把酒言歡,那麼快樂啊!
刹那間,曉桐眸色狂亂,聲音破碎,“右相請降之策根本沒有得到萬賀國君嘉賀天極的認同,來接我的將領一聽到命令,便……便將隨嫁的所有人殺死在山野,我堂堂湘南國的五公主,淪為那數百名士兵的奸盈發泄的對象……整整……整整三天三夜,三天三夜啊……”
回憶中的人瘋狂地拉扯搖晃她的身體,身體似乎已經麻木沒有知覺,冰冷的水滴打在臉上,瞬間化成柄柄冰刃,一刀一刀,插進胸膛,淩遲著那顆早已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的心。
“我不想死,我不想就這樣死掉……就是死我也要殺了那些人……可是我沒有力氣,我還想著你說過,每個人長大後總有一份自己絕不能逃避的責任要負擔……他們把我賣給妓寮,我活得暗無天日,可是我還是記得你的話……直到,直到四哥帶人找到我,我正被三個男人同時……四哥殺了妓寮所有人,連同那些曾經碰過我的男人……若不是四哥守著我整整一個月,我真的想死,想死,想死,想死……”
哭泣的麵容突然一轉,變得猙獰張狂,“我喜歡四哥,我一直都喜歡他,這你是知道的。為什麼你要跟我搶,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四哥會喜歡上你?你已經那麼幸福了,你有梓煬全心的哥護疼愛,為什麼還要跟我搶四哥。我寧願四哥永遠也不會愛上任何人,隻要這麼守著他,我就很幸福了!都是你……都是你……為什麼你還不死!那個男人明明說吃了那顆丸子,你就會死掉,怎麼過了這麼久,你還沒死。這鶴頂紅很快就會送你上黃泉,哈哈哈……再也沒有人跟我爭四哥了……哈哈哈……”曉桐狂笑著,跌跌撞撞衝出了屋子。
她無力地倒在冰冷的石板上,任冷冷的酸澀將自己淹沒。
這能怪誰……又是誰的錯……愛和被愛,原來都是如此痛苦的折磨,為什麼他們都如此癡傻,癡心……
鶴頂紅。
那曾經隻有在小說電視劇裏看到的東西,如今卻真施在她這個敗壞門風的女人身上了。她要死了麼?掙紮了那麼多次,等待了那麼久……原來,一切事實竟然是如此。她死了,也成全了多數人的快樂罷。可是,他們倆一定會……不不,梓煬有了秋婕,梓禎有了皇位,有曉桐守著他,時間可以抹去那些曾經的年少癡狂……她這次,真的可以回家吧!
死亡的感覺並沒有她想像的痛苦,即使是傳說可怕的毒藥,什麼七孔流血,腸穿肚爛,她都沒有感覺到。那股溫熱的脈流如鳳歧山的溫泉般,燙暖了全身,悠悠地,蕩蕩地,拉扯著她逐漸疲憊的意識,深深地,沉下去,沉下去,濃綢的黑水卷走她所有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