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鴛妃子被封為皇後,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新帝卻宣布廢除後宮,將先皇一眾妃子全部遣散出宮。新帝母妃蘭貴妃也並未如例般被新帝追封為先帝皇後,並傳出蘭太妃初時不願與紫鴛後同處一宮,威脅新帝將紫鴛後即刻下葬否則搬出皇宮,未料得新帝竟執己意,同意太妃移居宮外,太妃一氣之下,移居至雍露宮。而曾經囚禁過紫鴛後的冷宮也被撤除掉,那間傳言中的鬼屋更被皇帝親手付之一炬。
新帝雖終於住進皇宮,卻從不在帝宮安寢。其最愛留宿之處便是曾經幼年常住的掬蘭殿,而理政之處仍然是猗園書房。宮婢暗夜伺候時,常聽皇帝獨自私語喃喃,尤覺其中蹊蹺,不意卻窺得皇帝端坐書房中,身旁靠著一錦裳女子。由於猗園同雍露宮的菲園一般,晝夜同色,華燈盞盞,宮婢當瞧清皇帝身旁之人時,嚇得一夜失聰。誰曾想到紫鴛後過逝已足三月,依然渾身不腐,麵若生時,傍伴於帝側!深夜見此情景,誰人不嚇得神魂俱失。
“子霏,你瞧,我為你新植的紫鴛花,美麼?今日是你十七歲生日,我為你新塑了一套璃琉,你一定會喜歡。來,我為你戴上。”
明黃龍袍的人,輕輕擁著懷中如沉睡去的紅裳人兒,靠坐在織明一片的廊廡下。夏夜裏的紫鴛花開得一片熱鬧非凡,花匠得聖禦諭細心照撫花田,又新育出彩蝶瑩蟲為花兒施蜜傳粉,這般美景在織錦紗燈映照下,別是一番仙葩美景。
沉睡的人兒豐唇微勾,天真純淨的模樣,如嬰兒般可愛。那抹淡笑,最是醉人,常令觀之者情不自禁,親吻呢喃著愛語不斷。“子霏,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孰料得蘭太妃聽聞宮婢傳來此事,立即進宮要新帝下葬紫鴛後,新帝不允,蘭太後氣極與新帝大吵一番才離開。當夜新帝喝走所有人,緊閉殿門借酒澆愁,不甚於醉酒時打翻那盞蝶影燈,一時酒助火勢,加上殿內紗燈愈多,當晚亦是大風天,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當彭奇之將新帝救出時,大殿幾乎已毀去一半,滿天焰火,映亮整個掬蘭殿。
新帝甫自醒來時,大驚失色,不顧眾人勸阻奔入火場中,在大殿坍塌的一瞬間終於抱著一團被燒得血肉模糊的紅裳女屍逃出。看著曾經深愛的人已是麵目全非,新帝淚如雨下,聲聲淒喚,不禁令人鼻酸難銘。
連續一個月,新帝神魂俱失,其狀尤勝紫鴛後初逝之時。更令人驚愕的是他仍然抱著那漸日腐敗的屍首,呢喃著綿綿情話,神情顛狂迷亂,幾乎令人無法相信那是曾經以冷情狠戾睿智聞名的湘南四殿下。
紫鴛後誕下龍鳳鱗兒,男孩被封為太子,女孩被封為長公主。但因紫鴛後孕期深中劇毒,長公主出生即夭折於繈褓中,而太子亦受毒害命在旦夕,診護的禦醫換了一批又一批,空曠的皇宮堪比陰獄般令人膽寒。可太子劇毒帶自娘胎,幼體不堪重負,終至群醫無策,於次年春夭折於東蟬宮。新帝屢喪親子,打擊愈重,以至未及三十,虛發萋蒼,神容大損。
而朝堂大政在新晉右相董國祥的掌領下,未得半分疏鬆懈怠。邊境戰事有東方朔葉盛等猛將護持,也勿需憂懼。而大皇子梓仁被封昭仁王,賜歸皇後一族於湘南西部涼州舊屬地,算是發配邊垂,反逆之勢暫時被壓製。三皇子梓賢封為賢親王,與其母移居宮外禦賜府砥,成為徹徹底底的閑散親王。而曾經謀亂的謹麟親王梓煬音訊全失,其罪央及醇親王一族被貶回北部舊屬充州,自此亦退出朝堂勢力。曾經鼎足而立的幾大宗室勢力幾乎被瓦解。餘下小皇子小公主亦可在適齡之時,依舊製入宮於國子監學習,成年後分封爵位,才能卓然者可在朝為官。
暫時平靜的江山,也偶起微瀾。事出在周邊各附庸小國,均在新帝繼位後至皇都朝賀。但因使者不甚了解新帝脾性,聽聞新帝後宮虛空,皇後未及受封便逝去,生下鱗兒也先後隨去。便自作聰明於貢品中添了諸多的絕色美女,妄圖博得年輕皇帝的寵幸以圖重利。誰知新帝當即惱怒,拂袖而去。幸得事通圓滑的右相大人親撫解勸,使者方知新帝於登基那日便詔告天下,皇後隻許西夏子霏一人。
前因太子公主早夭,已經不乏朝臣上表奏折,期望皇帝能以江山社稷為重,重新選納宗親之女,以添繼皇統。奏折當時便被燒掉,聯名上表的官員於次日早朝點名不得入宮,連著一月如此。還據聞,本來那些上表大臣是要被貶及邊關,還是右相大人出麵圓通,使了小計待新帝息怒後,方平息下這一瀾納妃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