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她深吸一口氣,聞到一股很熟悉的香甜味兒。莫名地一激動,終於睜開了眼。
雪白的紗幔,從圓形罩頂垂下於四周,屋內的光線很溫和,一盞銅鶴燭燈正懸在右邊床頭。轉眸瞧了一圈,這屋子的布置雅致清簡,但從床頭繁複的三重鴛鶴鎏金垂雕看來,絕非尋常人家。再一扭頭,看到那幅白玉四君子屏遮,更見得主人尊貴不凡的品味,非富則貴。
空氣中的味道,正是她幼時體弱,梓禎常喚人熬給她補身子的祈山甜參湯味兒。剛才聽那兩人聊到,這裏正是祈山。那麼她現在還在湘南國境內,地處西北的山脈之中。
她動動脖子,抬抬手腳,感覺良好。細聽屋外似無動靜,便深吸一口氣,撐身子坐起來。一股清涼的山風迎麵撲來,大床正對著一扇開啟的紗窗,凝眸一看,窗外竟是一片青璧垂岩,分外壯觀。下床扶著椅走到那窗前,往外探看,呼吸到更多的清新空氣,心肺複蘇,真正感覺到自己重生了。
身體的細胞也全部活躍起來,初時的虛軟經她精神一振,渾身充滿力量,仿佛身子被大大清洗了一番,輕鬆許多。身體好,心情好,天生的渴望由然而生:她要展開新生活!
正興奮著,一陣腳步聲傳來。她急忙回到床上,蓋好被子,裝做未醒。來人沒有在屋裏停留太久,似乎隻是看了看她,確定她依然如故,便離開了。從這天開始,子霏暗中觀察這些看護照料她的規律,除了適當休息,都用來窺探周圍的環境。
“這小妞兒真是麻煩,怎麼還不醒。主子飛鷹來信,估計再三天就到了。”還是那個性急的阿漢。
黑姑施完針,道,“聽說這西夏子霏曾令湘南國兩位英明的皇子,為她失合,大打出手。直到最近,那繼位三年的湘南帝才下令向全國發喪。現下,又得加上你們主子來攪和,真不知是福是禍。要我,也寧願永遠不起來。”
“你,你個醜八怪憑啥跟這美人比,胡說八道!我們主上才是真正的蓋世英豪,湘南國那弱貓樣兒的皇帝算個什麼東西……”
“阿漢,休要對黑姑無禮。出去!”
阿漢相當不快,又礙於老大屠睿不得發作,咕錄了幾句離開。屠睿見無甚他事,也出去做準備迎接主子。黑姑依常般,拿墊子墊起她身子,給她喂藥喂粥。
“美人兒又如何。過得如此不自由,我倒寧願自己這般醜陋,至少我可以做我喜歡的事,不會為男人所左右。”黑姑對於阿漢的侮辱絲毫不在意,為子霏拭去嘴角殘渣,有感而發。
子霏心中一動,倒有幾分佩服這冷聲女子的心性。待她轉身時,睜眼偷瞄過去,隻看到黑姑的背影,也算是個窈窕女子。待她轉回來時,急忙閉上雙眼。又聽黑姑一歎,“可憐你剛剛複生,又要落進一個惡魔手中。是福是禍,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子霏感覺,黑姑大概隻是個中立派醫者。雖然她很想知道阿漢口中的主上是誰,但黑姑說那人是個惡魔,三日內即到,她必須盡快逃離這裏了。這些日子補養得不錯,夜裏無人時,她都有抽時間練瑜伽做運動恢複身體機能,身體的情況比她想象得還要好。看來那鳳凰丹確實是靈丹!
月明星稀,逃路夜。
今日,守護她的三個頭頭,連兩打雜的小丁忙著準備迎接那個惡魔累極,提前睡下了。所有人都想不到她其實已經醒來,還暗中將屋前屋後的情況察探清楚,趁夜包袱款款逃跑掉。當然,她走之前也做了一些小手腳,以阻礙他們搜索她的方向,為她安全逃出祈山加個小保險。
不過,她一嬌滴滴的大姑娘在深山老林裏逃亡,安全問題確是第一個需要解決的。幸運的是,她住的屋舍並不若她在那窗口中見到的那般高深,其實隻在山腰處。若以她以前的腳程,非得一天時間不可。現在她自覺身輕如燕,跑了多時才微有些喘,但看那半山的屋舍,已經隔好遠。
她手裏握著一把臨走時摸到的砍柴刀,靠著大樹稍稍喘兩口氣,全身警惕注意四周。或許也是那鳳凰丹的作用,她的聽力嗅覺視覺都莫名地好了許多,對環境的敏銳度也提高許多。
突然,樹叢中傳來沙沙沙的響聲。
子霏渾身一悚,忙握緊砍刀,朝四周看去,定在她左手邊的一叢搖曳不定的草叢。立即雙手握住砍刀,置於身前,姿勢如同日本武士般,耳聽那聲音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越跳越猛。
丫滴,會是什麼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