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
她心頭歎口氣,乖乖應了一聲。
瞧瞧,這家夥雖然失憶,其實控製欲還是很強。為了安撫他的情緒,適應他的雛鳥心理,凡是她離開都要把時間算好,告訴他。否則啊,他等不著看不到人,就會做出可怕的事。她大可不必如此慣著他,就是教養小孩子也不用這麼嬌寵著。可是……
當她的目光移到兩個月仍無法動彈的下半身時,欠疚和心疼都讓她無法對他狠下心。都是因為他,他才會變成這樣。他為她付出了那麼多嗬,教她如何舍得下。
現在的他就像小孩子一般,偶爾透露出一點執拗。可是,曾經那麼風華高貴的人,湘南國功勳彪炳的一代明君,半癱地坐在如此簡陋的小木屋裏,真令她又心酸,又心疼,恨不能為他抵受這一切。
可現在,除了疼惜他,照顧他,寵著他,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報答他。
那雙純稚的月眸,每看一眼,都令她有落淚的衝動。
曾經的四殿下,謹麒親王,當今湘南帝,現在隻是她的阿禎。她以夫妻的名義,和他住在一個屋簷下。以他現在的情況,她不敢冒然將他送回皇宮。隻有先聯係上他的親信彭奇之,她才能放心將他交出去。當務之急,就是治好他的身體。
阿裏好不容易為她請來了大夫,診段的結果,更令人無法釋懷。
“這位公子之前在寒江中深受寒氣所傷,傷及內腑五髒,獲救後似乎也沒得到好的治愈。”
是嗬!他是為了她,才耗損內力,讓寒毒入體。若是隻他一人,以他的武功應是不懼的。
“至於這記憶,怕是一時半會難於根治,隻能聽天由命。也許不多時日就好,也許一輩子就這樣子了。唉……真是可惜了這副好模樣,還這麼年青啊!”
大夫開了幾副補氣血的藥就走了,可是她的心翻攪得無法呼吸。
她抱著他,哭得一塌模糊,“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才害你……害你成這個樣子……對不起,對不起……你為什麼要救我,我一點都不好啊……嗚嗚……傻瓜,你這個……大傻瓜……”她臨落水時由於中了萬慎的毒,全身麻醉無法動彈,全靠他一人施力涉水。幸好萬慎的毒是漁民常見的水族之毒,阿琴幫她解了毒。
他初時一怔,垂下眼眸,似乎聽不懂大夫的話,隻在意著眼前這小人兒的一顰一笑,見她又哭了,清朗的眸子都是不舍。大手撫過她的頭,一遍又一遍,說著,“不要哭,不要哭,別哭……”
阿裏和阿琴看到這一幕,很是動容,安慰道,“朵朵,先不要灰心啊!前我阿爹上山獵熊被熊拍了一掌,也渾渾地忘了我們,可身子養好後又憶起我們了。”
“朵朵,你別難過。阿琴說得對。先養好阿禎的身子,身子好了,說不定記憶自然就回來了。過些日子,我再進大城裏找好點的大夫來看看,肯定有希望的。”
她抬起頭,問,“真……真的會好起來嗎?”
兩人急點頭,對著這麼一張梨花帶雨的絕世嬌顏,誰還忍心說一句不好聽的話呢!
話題中人似乎一點不在意,大手忙著拭去她臉頰淚珠,目光沉柔一片,專注得世界上仿佛隻有她一人,那麼認真,那麼癡傻,讓她的心又酸疼一片。
她拉住他的手,宣誓般地對他說,“我一定想辦法治好你,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因為……因為燁兒還等著我們回去。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朵朵。”
他輕輕喚著她的名,代表了真正的她,像是回應她的承諾一般,綻開一抹淡淡溫暖的笑,全然的信賴,和依靠。
她心中一酸,趕緊低下頭不敢看她。看著手中握著的大手,發現在他手腕處,有一圈淺淺的印痕。這是……
腦子裏轉了好久,才憶起,這是她被他救出冷宮後,那日在他王府中聽到梓煬要成親的消息時,氣憤激動,咬了他。原來,這傷竟然一直留了下來麼!
梓禎,我欠了你多少情,這一世還能還清麼?
“朵朵”。
溫和的聲音,拉順她的思緒。他伸手,拭去她頰邊不知何時又落下的水珠。
“啊,哦,沒事沒事,隻是眼睛有點刺。這個……洋蔥太衝人了!嗬嗬,不過這個東西對你身體有好處,還可以延緩衰老哦!”
他又露出那種幹淨的笑容,比澤南的熏風更溫柔醉人,似乎是懂了她的意思,點點頭,叫一聲“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