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擁擠而逼仄的巷,撲麵而來的臭氣,令人煩悶不已的吵鬧聲與放縱聲……種種諸如此類讓人一下子就聯想到貧窮、落後等詞彙的意象疊加起來,就是德羅亞城底層人民居住的地方。
貧窮是無論在哪個國家都存在的現象,區別隻在於常見還是不常見——至少在伊羅興世界裏是這樣。
別沃拉帝國這種重視軍隊和城防大於民生的國家,即使是西大陸最富裕的哈瓦爾帝國,甚至是東大陸那個傳中黃金遍地,河裏流淌著牛奶,人們夜晚會用夜明珠照明的神秘國度奇爾納特,也有生活在底層的人。
比如埃爾西。
無聲地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埃爾西搖搖晃晃地走向自己家。他破爛的靴子很快被滿地的黑泥浸入,潮濕的觸感令他更為不快。不過他沒有什麼,隻是繼續走著。
到了。
他打開門,將疲倦的身體扔在那張有些肮髒的床上,努力不去看周圍堆積得隨時都可能倒下來的雜物,然後歎了口氣。
也隻有在這個姑且可以被稱之為“家”的地方,他才能暫時摘下那張麵具,做回真正的自己。
埃爾西本來是孤兒,要不是他的養父——一名獸人店長當年一時心軟,把他撿回去當做未來的繼承人培養,現在估計他的骨頭都找不著了。
據他的養父早些年是個頗有潛力的法師學徒,可是後來遭受了一係列變故,不得不放棄了魔法之路,繼承家業開起了雜貨鋪。
不過很可惜,埃爾西一點魔法賦都沒有,還特別喜歡那早就被主流學術界排斥的物質學派的觀點,這徹底斷絕了養父的一點奢望。
三年前,養父因病去世,埃爾西自知不是開店的料,索性把店鋪賣了去當導遊。
隻是這個選擇可不怎麼好,因為這一行的競爭相當激烈,最開始的一年埃爾西根本都沒有接到生意,要不是賣掉店鋪讓他賺了一筆,可能他已經餓死了。
就算是現在,他過的也很不如意,每為了生計就差不多要花掉所有的精力了,哪裏還有時間去繼續鑽研他喜歡的東西?
如果不是今那個半精靈客人和他閑聊的時候,無意間將話題引到了這個方麵,或許埃爾西再過一段時間就真的要考慮徹底放棄對於物質學派的向往,專心去過那“混一算一”的生活了。
當時在幫著那位很慷慨的客人——這不是奉承,而是他真心覺得對方出手很大方,今他賺到的費,足夠他揮霍一個月了——入住完旅館後,埃爾西抱著多賺一點費的想法又厚著臉皮留了下來。
沒想到那個客人還真的不介意,反而與他閑聊起來。
當然了,大部分時候都是埃爾西在,對方並沒有太多話的欲望。埃爾西也不覺得尷尬,反正實在不行就當是自娛自樂了,如果能再討要到一點費就更棒了。
結果在到埃爾西的過去的時候,這名半精靈明顯來了興趣,少見地了不少話。
具體的埃爾西也不記得了,隻記得對方最後一句話,簡直給自己指明了一條新的道路。
他:“我聽,在法肯裏奇有個叫伊考特山穀的領地,那裏的領主對物質學派很有興趣,甚至還組建了一個學會專門研究這方麵的知識。”
埃爾西承認,他心動了。
與其繼續留在這裏混吃等死,倒不如去碰碰運氣,雖然自己搗鼓出來的那點可憐的玩意,可能領主大人不會看上眼,不過哪怕是能接觸到幾個不排斥物質學派的人,那也好啊……
知道埃爾西等這個機會有多久了,從到大他甚至不敢告訴別人自己的愛好,生怕因此被嘲笑而疏遠,就算後來練就了堪比城牆的厚臉皮,那也隻能保證當著別人的麵不會露出失落的表情而已。
更何況,那個半精靈還提到,伊考特山穀裏的地精,並不屬於底層人……
埃爾西坐了起來,從一堆雜物中取出了一個比巴掌略大的裝置,仔細端詳著。
螺旋表盤、製動管、銅線圈還有減壓器……他知道,這是自己花了兩年時間才做出來的平衡器,看似不起眼,卻是他為了實現時候的夢想——讓完全不懂魔法的人也可以擁有遠距離攻擊手段——而製作的。
他不想讓這個夢想到此結束。
另一邊,旅館最豪華的上層房間裏,艾洛睜開了假寐的雙眼。
他沒去看那不遠的桌子上擺得滿滿的美食,而是直接來到了窗戶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