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艾洛對聖劍騎士團的士兵進行屠殺的時候,遠處的叢林之中,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的羅繼特,卻再一次地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他,並不是伊羅興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實際上他連自己究竟來自什麼地方都不知道,隻是他可以確信一點,那就是:他真正的家鄉,在一個距離這個世界非常遠的地方,以至於很有可能他這輩子都無法回去了。
羅繼特自從有意識開始,就在一個環境相當惡劣的地方,到處都充滿了弱肉強食與爾虞我詐。好在,羅繼特能感到自己的實力似乎不弱,所以盡管有些艱難,卻也比較順利地生存了下來。
那段日子是羅繼特最為迷茫的時期,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這裏是哪裏。沒有可以信任的對象,所有看起來有智慧的生物不是想直接殺了他,就是想算計死他。
所以他沒有任何放鬆的時間,隻能為了生存竭盡全力。
關於自己的過去,其實羅繼特也並非完全一無所知,隻是他腦中掌握的兩個線索,細細想來不但不會解除他的困惑,反而隻會加劇他的苦惱。
其中一條線索,是一個似乎很久遠的夢境。這個夢中,似乎提到了他真正的名字,但是他始終無法聽清楚,於是隻能依靠稀薄的記憶,為自己取名為“羅繼特·蘭德利”。
羅繼特記得很清楚,因為他時常在睡覺的時候會進入這個夢中。也正是因此,他越發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過去。
夢境的一開頭是一片光,亮得讓人有一種流淚的感覺。
夢中的羅繼特被這有些強烈的光線所驚擾,他不禁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熟悉的一處山崖上眺望著下方鬱鬱蔥蔥的樹林,細的鱗片與尾部的輕羽和著微風的節拍緩緩起舞。他知道,身下是記事以來就一直生他養他的土地,身邊有著純白色鱗片的同伴令他覺得安心。
“呐,你有沒有想過,這座島嶼之外,我是,我們生活的這片土地之外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呢?”感受著風吹拂到麵龐上的舒適,似乎有點失神,夢中的羅繼特沉默了片刻後才開口道。
“我聽那些成年龍們過,龍島之外有一個非常歡迎我們的國家,那是人類的領地,有很多很多的房子,也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比龍島有趣多了。”
羅繼特的夥伴,那條白色的幼龍帶著一絲憧憬開心地,他的眼睛亮亮的,其中滿是希望。
“真想去看看啊。”羅繼特神往地笑著,隨手拿起帶在身邊的樂器,演奏著尚未熟習的音樂。
“嗯,等我們成年以後,就一起去。”白色的幼龍也笑了,閉上眼睛傾聽著羅繼特的演奏會。
那時候他們都還年輕,都還沒有意識到現實美好的背麵,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黑暗。
夢境的下一幕,是血。
當羅繼特回過神的時候,眼前已經是一片血紅與黑暗交織的場景。
昏暗的洞穴之中,無形的巨大壓力好似形成了有形的陰影,不斷向他壓來。周圍的一切都因為劇烈的痛苦而看不清了,唯一能看清的,隻有刺透了自己腹部的利刃的尖角。
還來不及進行更多的思考,那把利刃就被抽出,然後再次穿透了他的身體。
而之前被利刃刺出的傷口中,大量幻色的能量由於失去了束縛而爭先恐後地湧出,同時也帶走了他本來就不多的體力。
夢境中的羅繼特,似乎和現實中的他並非是同一種生物,雖然嚴格來都算是龍,但夢中的羅繼特沒有血液,體內流動的全是純淨的幻色能量,像血液一樣維持著他的生命。
利刃的主人似乎對這種結果十分滿意,沒有繼續攻擊羅繼特,而是將其高高舉在半空中,仿佛一隻待宰的羔羊。
羅繼特清楚地感覺到,夢中的自己現在連擺脫地心引力、從尖刀上下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被刀刃所撕裂的腹部傳來陣陣刺痛,生命正由切入點迅速流失。
再後麵的事情他也記不清了,隻記得夢中的自己淡淡地搖了搖頭:“殺了我吧,這個條件我不會接受的。”
所以,要死了麼……
死亡的感覺並不是很痛,隻是生命力從傷口一點點逃走的感覺,很微妙呢……
黑暗。
再度恢複意識時羅繼特正身不由己地漂在空中,這讓他有一種進入失重空間的錯覺。整個背景以沉重慘淡的青灰色調構成,宛若烏雲密布的夜,又像哭泣的亡者。沉甸甸的負麵情感將他擠壓至難以呼吸。
這是誰的記憶?
這是誰的痛苦?
……好難過。
似乎是恢複了少許重力,他不再漫無目的地漂浮,而是開始緩慢下沉,然而這種酷似陷於無底泥潭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好在下沉時間並不長,四肢觸底時敲出堅脆聲響。不是想象中湖底的泥濘,而是堪比大理石的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