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誰曾經說過:外表越冷漠的人,內心反而越火熱……
大概有些道理。
因為這時,兩行清淚就這樣無聲地從無羈的臉頰緩緩滑落……
他卻沉沉地睡著。
鄔城濱江大酒店的某間客房內。
不知什麼時候醒來的疏影像發現外星人一樣,目光死死地盯住無羈看,想喊醒他,卻見他雙眉緊蹙,一副痛苦的樣子,顯然夢到什麼,或在夢中觸碰到某件傷心事……許久後,疏影幽然歎息坐下,轉而對著金雕發呆。夢境亦真亦幻。那種無以道明的感傷,疏影感同身受。但她實在猜不出究竟因為什麼事,能讓從未落淚的無羈夢裏如大雨滂沱一般地淌下淚珠兒?
“你醒了!”聽到動靜,疏影才回頭打聲招呼。
“嗯……”無羈剛醒,眉頭卻似乎擰得更緊。
該死!怎麼能睡著呢?
無羈很清楚,這晚對廣烈來說,絕對是無比關鍵的一個晚上。
記得他自己第一次服用元始寶珀丹之時,那叫一個難受,髒腑俱焚的樣子。
師父說,隻有熬過第一次,說明丹藥與服用者的體質相互契合,才可以第二次服藥。
接著,連服九九八十一粒,方能見效,最後停止。
無羈抬頭望向窗外,此刻東方微亮,鄔城整座城市隱約籠罩在一片神秘的薄明之中,原來天快亮了。許是聽到對話聲音,金雕這時也醒了過來。
從它悠閑的神態看,似乎很享受寶珀丹給它身體帶來的某種修複。
無羈見此暗暗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幽洛說道:“怎麼不喊醒我,想必你也清楚,寶珀丹乃虎狼之藥,弄不好……”見金雕此刻雙目圓瞪滴溜溜地盯住他看,便沒把話說下去,突然話鋒一轉。
“好了,我看著,你去洗簌。”
疏影坐著不動,許久後問道:“寶珀丹給了妖王,那衛香兒……”
無羈和疏影討論過衛香兒的事,自然明白她想說什麼。
“隻能先顧眼前,顧不了別的。再說,衛香兒終究是個不相識的陌生人,若是冒然告訴她,你就是我等了幾百年的那個人,單是這話,也會把人家嚇個半死。”也許見金雕廣烈暫時度過難關,無羈緊張的情緒釋放不少,麵色和煦地開玩笑道。
疏影有點不敢相信地看著他,認真問道:“你就不後悔?”
“沒什麼可後悔的!”無羈輕鬆一笑,“丹藥雖好,必須用到實處。”
“嗯,說的也是。”疏影默然點頭。
無羈此話不假,記得當年她身受重傷性命垂危,他也毫不猶豫將寶珀丹貢獻出來。由於疏影傷重無法吞咽,最後還是由無羈親自將其咬碎,嘴對嘴地把藥喂進去……就是那三天,疏影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被人照顧,特別是被無羈照顧的感覺,真的很好!
暗暗回想著,疏影俏臉莫名一紅,發覺臉頰隱隱發燙。
然而疏影怎也想不通,她本無體溫,哪來發燙?
以為錯覺,可那樣一陣奇怪的發燙感卻無比真實,燒灼她的內心,令心兒不禁怦怦亂跳起來。不過疏影明白,自己近幾日動的那些心思,完全是被夜闌那丫頭勾出來的……
雖然。她那次重傷之後,這麼些年一直默默地愛著某個人。
……
……
簡單洗簌後,無羈便讓疏影去隔壁看望小悠。
那小妮子昨晚顯然嚇壞了,也傷透了心。誰說妖怪無情?這些年在與妖打交道的過程中,無羈一直認為,許多妖更重感情,更懂感恩。它們若是對你報起恩來,與人相比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反觀當下世人,防備心居多,偽作心居多,甚至……當然,無羈此刻並無太多閑工夫地去感慨世間百態。
疏影前腳一離開,他便又坐回沙發,繼續安靜地思考。
而今廣烈性命無虞。那麼接下來,便是如何恢複靈力的問題。
靈力於妖而言,等同於人類的鮮活血液。失血過多,任是大羅金仙亦回天乏術。
可惜這次沒把《獵妖冊》帶出來。不然的話,臨時抱佛腳地翻上一翻,興許還能從中發現某些之前未曾發現的秘辛……苦思無果,無羈站起身,再次眺望窗外。
不知哪年的哪一天開始,無羈養成了經常抬頭看天的習慣。
天知道他在看什麼,或心裏在想什麼,又或者,他心裏啥都沒想。
此時天色已亮,但蒼穹依舊壓抑,與無羈的臉色一般凝重。
突然。唰唰……
哢嚓,哢嚓……
幾道青白色閃電過後,隨即響起幾聲震耳的炸雷。
然後,豆大的雨點便從空中狠狠地砸下來,如銀河倒瀉……
不多久,驟然的雨幕便讓整個清晨世界變得渾沌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