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全頁重複隻有一句話:媽咪,想你,好想你呀媽咪,小舒特別想你……
她捂著眼睛站起身,在房間裏徘徊了很久。
她知道寶寶有多想她,怎麼不知道呢,在爸爸那裏受了委屈,想要找媽媽依靠。
可她多無能呢。
夢做完了,回到現實了,殘酷冰冷的現實。
席城一直坐在沙發裏沒動。
濃茶喝了兩口,已經涼掉。
樓梯上下來腳步聲,他盯著電視,不曉得在放什麼,主播的聲音掐著嗲,他目不轉睛,倒像看的認真。
下來的女人,臉色白淨,人也安靜。
她在客廳中央停了停,拿好了自己的包,才走過來,離沙發三米遠,沒抬頭,平平靜靜地問他:“在這裏還是哪裏?”
席城拿遙控關了電視。
長腿交疊擱在茶幾上沒動,目光這才挪了過去,盯住她微微低垂的臉。
他不講話,不講話時薄唇抿著,可是嘴角天生有些上翹,像在似笑非笑。
阿雅目光有點渙散,是累的緣故,看著他英俊沉默的五官,“要嗎,不要我回去了。”
他看著她,客廳的光線明晃晃,可是他的眼睛像兩個漩渦,瞳孔的顏色很淺,仿佛一覽到底,卻又仿佛,深沉的根本什麼也看不清了。
然後他起身,點了根煙,抽完那根煙隨手拿了把茶幾下放著的車鑰匙。
那麼多,他拿的是一輛賓利的鑰匙。
很老的款式了,零幾年的車。
阿雅走到外麵,看見那輛車,停了停,才像若無其事上去了。
他車很少開的這麼猛,阿雅不敢睜開眼睛,車窗四閉,她還是能聽到縫隙鼓起的巨大風聲,劍刃一樣,刮裂她的身體,偶爾睜開眼睛喘氣,看見前方飛過去的車輛,她都懷疑,下一秒就會被撞死。
撞死也就好了。
可是沒有。
車停了,她跟著進了酒店,是他名下的私人酒店。
電梯上去的時間很長,他抽了根煙,她發現他如今的煙癮很大,但她被嗆得什麼也不想說。
走廊很長,走的這段時間裏,她一度想轉身拔腿就跑,可是再抬頭看著前麵不快不慢,甚至可以說是瀟灑恣意的背影時,她又抬不動腳了。
席城輸了密碼,停在門前,轉頭看她。
頭頂是一盞壁燈,同他額頭一般高。
照著他的臉,他的黑色襯衫,他筆挺修長的側影,眉骨是眉骨,眼睛是眼睛,每一寸線條都可以襯得上芳華霽月。
他真的很好看。
這麼好看的男人,為什麼是一個惡魔。
她麵無表情地進去了,他隨後,門關上的瞬間就把她狠狠底在了門麵上。
屋子裏黑漆漆的,有總統套房的馨香,這味道也熟悉,那麼些年前,她來過,腦子裏的恐怖又出來了,裙擺成幾段,她的臉被他的大手按在門上,不能動,她的眼淚流過他的掌心,她目色茫茫,安靜地說了句,“先洗澡行嗎。”
他很煩躁,腰間別著的槍掉在了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手上的動作急而不受控,布料離身,眼睛血紅加炙烈一片,在她耳畔粗、粗地急說,“那久不上工,再耽擱還不曉得頂不頂事了……”
閉著眼睛一沉。
聽得她撕氣。
他神魂顛倒。
她徒勞地掙扭,他一下子明白過來,臉色和眸色一樣,冰冷刺骨,捏過她的下顎,輕聲慢吐:“覺得我髒?阿雅,那你給我生什麼兒子,早十年前我就把你一並髒了。”
笑聲,惡魔的笑聲。
阿雅半睜不睜的眼睛,像是溺水,像是死亡,她不明白,時間在走,日子在過。
和他為什麼還是這樣,為什麼又回到了原點,為什麼她逃不掉,掙脫不了。
十一年前,為什麼要遇見這個男人?
零幾年出頭的香港,也是購物天堂,與內地聯係還沒那麼緊密。
時興的代購也還未興起,大陸去旅遊一趟,還是比較麻煩的。
它背對大陸,卻麵朝世界,它像一塊小小的敞開的扇子,它有自己的製度,它有一方民俗,街頭巷尾,也掩藏著舊殖民時代後遺留下來的江湖規矩。
學校林立,莘莘學子們,白襯衣,校服褲,校服裙。
那不過是最尋常的一個傍晚。
九龍段一所男女中學,校門的電動閘門開敞。
斜暉十分,天氣還沒散盡炎熱,出來的學生們一清色的校服,吃冰結伴,打打鬧鬧。
何阿雅是上了體育課出來的,她每天上下學回家,但爹地很忙,開學時她央著便有了自己的寢宿,爹地辦案不回家,她也就住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