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簡軒儀,徐徐地說,“我隻想陪伴小舒長大,我大概心特別老了吧,總覺得累,從前的恩仇怨恨好像無數冤魂扼著脖子喘不了氣,我再也不要一點波瀾,身體裏這顆心,也很懶很懶,愛他耗費了所有,我沒剩下什麼。”
年輕的男人,挺直的背脊,逐漸化僵。
阿雅冷靜地歎息,“所以,簡軒儀,別浪費時間,你這麼好。”
他屏住了氣,拳頭也倏爾攥緊。
大概兩秒,他試著輕輕呼吸,拳頭也放鬆,一臉諷刺:“怎麼,我說什麼了還是我表現什麼了?你要不要想太多?”
阿雅笑笑。
他終於滿臉的頹廢,伸出臂膀一下扼住她的肩:“你這人……軟軟糯糯的,怎麼無情得這麼徹底啊?”
“如果我貪圖溫暖,那你就慘了。”阿雅打趣。
“瘦沒有二兩,一臉苦相,不旺夫,誰要你!”
阿雅瞪他,兩人的氣氛緩於輕鬆,又或許他煞費苦心在打著圓場,阿雅心裏微微的愧疚,也特別感激。
席嘉舒回到小洋樓,放下書包,就正襟危坐在沙發上。
小臉凝重。
“阿嫂,爹地什麼時候回來?”
“那不知道呢,小少爺,怎麼啦?”
“沒事。”
九點過半,阿嫂要領他上樓,席嘉舒交疊著小短腿,小手支著太陽穴,眉毛擰巴巴的,“我等爹地,阿嫂你先睡。”
這幅‘深沉’的小模樣,阿嫂都驚呆。
等到快十二點,席嘉舒幾乎睡了一覺醒來了,聽見門口有動靜。
立刻重新正襟危坐。
進來的人,沉沉的腳步,邊走邊仰頭扯領帶,扯了就隨便地扔到沙發上,席嘉舒冷著臉把帶著濃重酒氣的領帶從小臉上扒拉下來,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走到樓梯口的男人,散了散高大的身軀,轉過來。
意識還行,濃重深刻的眉眼間,疲憊顯現,“討打了?”
“爹地,我專程等你。”
“滾上樓。”
“你怎麼又喝酒了?”
席城把左臂上的血漬掩向身後,插著褲袋,“是要我重複第二遍?”
小家夥騰地起身,沙發還是有些高的,他滑下來,噔噔噔跑到爹地麵前,仰高了腦袋,小臉嚴肅,“爹地!你還有心情喝酒啊?”
席城上來火,踹腳一抬,把他掄到一邊。
小家夥倒在地上,氣壞了,重新爬起來,站得筆直,沉痛地大聲說:“媽咪都要被別的男人哄走了!媽咪的屋子,那位簡叔叔可以進去,請問爹地你進去過嗎?”
都說激將法不能再幼稚。
可他眼睛冷下不止一寸。
很好,席嘉舒瞧見了,小手附到背後,語重心長:“爹地,你在我眼裏那麼厲害,超級威武,雄霸天下!那你是絕對不會允許媽咪跟著別的男人跑路對不對?”
男人頓了頓,轉步上樓。
“喂!”他揚抑頓挫,都用了一遍,不該是這個效果啊。
“爹地,爹地,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講啊……”
走到樓梯口,小襯衫的領子被大手冷冷的拎住,拎回了小臥室,走廊的燈隻開了一盞。
席嘉舒覺得爹地的神情很沉默,那種徹骨的冷,非常沒有表情的樣子。
爹地揉著眉心,一臉不耐煩,可又像認真地說:“聽好,無論你媽跟誰在一起,她開心,你就陪她開心。她生下你那年差點死掉,別管閑事。”
說完了,他看著兒子,倔強的小臉,黑漉漉的眼睛,好像馬上要流出眼淚。
小家夥呼哧地關上門,“我才懶得管你!”
氣壞了吧。
他扯嘴一笑,身軀後退,沉重地倚著欄杆,手往褲袋裏摸,煙盒卻是扁的,他佇立如寂,萬重影,覆蓋在地板上。
阿雅的時間不夠用,幸好兼職的簡曆大多在網上投遞,如果要麵試的話,也可以下午去。
她心裏放不下梓銘。
連著三天去找了他,敲門都沒有應。
怕他反感發火,阿雅後來就隻在他門前放了早餐。
但是第二天去,早餐不是胡亂地扔在了走廊裏,就是被樓道裏的流浪貓弄得到處都是。
她就鄰居和整個樓層打聽過,居住戶對梓銘都不太熟,印象是,那孩子很少白天看到他進出,總是深夜回來。
阿雅也在夜晚等過,卻碰不到。
那天和清夢出去吃飯,簡軒儀也在,阿雅問了下他,和地方警署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