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幹嘛要瞞著我們,是不想讓我們去喝喜酒?”政委的話半是玩笑半是責怪。其實,責怪萬平的何止是政委一人,那麼多的同學、戰友、親戚、朋友他統統沒邀請,隻是將他們結婚的日期寫信告訴了父母親。結婚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幹嘛不辦得熱鬧些、風光些?光明正大的結婚,幹嘛不聲不響地舉行婚禮?這是事後親朋好友們的怨辭。萬平也有自己的考慮,風風光光地舉辦一次婚禮,瀟蕭灑灑地到外地去旅遊,輕輕鬆鬆地度蜜月,他有過這種打箅,可箅來箅去卻沒有這麼多時間和精力,手下幾十號病人,每天要換藥、吃藥、理療、按摩、病人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病人。他和新娘子商量,舉辦一個簡樸的婚禮,新娘子表示理解和支持,於是就有了這個“不聲不響”的婚禮。新娘子叫鄭莉莉,武瞀總醫院腦外科護士。說起他們的姻緣也有一段近乎傳奇的故事。

說起來,他們是同學,一起就讀於武警天津醫學院,一個在醫士班,一個在護士班,他們常相見可不相識。畢業分配那年,不少同學在暗地裏忙著搞對象,可萬平卻心靜如水,他並不是穩坐釣魚台等待魚兒上鉤,而擔心自己這個山裏娃沒人瞧得上。他們真正相識是那次莉莉帶她父親來看病。莉莉的父親是名軍人,在青海省軍區工作,常年在髙原,患風濕性關節炎。那年來北京出差,順道來女兒所在的醫院查查病。聽同學說萬平治療類風濕關節炎有“絕活”,於是帶父親來到萬平開辦的中醫科。老同學求上門來,哪有不熱情之理?萬平給老爺子看完病,老爺子又對那掛滿了牆的錦旗產生了興趣。憑著軍人特有的洞察力和那滿牆無言的故事,他認定這是一個有作為有出息的好青年。

“莉莉,你有對象了嗎?”回家的路上,爸爸頭一次這樣關心地問女兒。

“爸,你怎麼想起這檔子事來了?目前還沒有。”女兒嗔怪著回答。

“真的沒有?我怎麼覺得今天好像是來這裏相女婿?”“爸,你可不要亂猜,人家是帶你來這裏看病。”“我看這小夥子不錯,他會看病,我會看人。”自從他們有了那次相識,自從爸爸有了預感,一顆愛的種子悄悄地撒進了莉莉的心田。莉莉是護士,萬平是醫生,多麼好的一對搭檔〗萬平裏裏外外一把手,有忙無閑,每到莉莉輪休,她自覺自願地前來幫忙。是病人為他們之間搭設了一座愛的橋梁,是共同的追求使他們的愛產生和諧和共振。

“莉莉,你願意嫁給我嗎?”“願意。”“我的病人越來越多,我的工作越來越忙,我沒有時間陪你壓馬路,也沒有更多的時間照顧你和家,你能理解嗎,你不反悔嗎?”“能理解!不反悔!”莉莉肯定地回答。這就是愛的契約,這就是愛的承諾。

“八一”是他們共同選擇的婚期,他們都是軍人,這“八一”既是他們的節目,又是他們大喜的日子,這是一個“雙慶”日。那天,他們沒有邀請賓朋,沒有舉辦喜宴,隻是舉行了個簡簡單單的儀式,一起參加了單位的會餐。婚禮結束了,新郎不見了,他一頭紮進病房,他沒有忘記自己門下那幾十名正受病痛熬煎的病人。

“萬大夫,你今天怎麼還來了?”病人們疑惑不解地問。

“今天是八一,我更應該來啊!”萬平似乎在認真地回答。

“萬大夫,你不說我們也知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人這輩子就一次,你不回去我們心裏不好受。”一位年長的病人流著眼淚在勸說。

“在這裏,我是醫生,你們是病人,不是我要聽你們的,而是你們要聽我的。”萬平很少這樣使用“特權”。那天,他回去得很晚很晚,病人們誰也不會忘記那個“八一”,洞房的紅蠟燭一直毫無怨言地等待著那個疲憊的身影回歸。結婚快兩年了,沒陪妻子逛過一次商店,沒一起逛過一次公園。

“萬平,你是個愛情的騙子,說話總也不兌現。”妻子有時也這樣發發牢騷。

“什麼話沒有兌現?我可是貴人多忘事。”“你答應陪我去燕莎、去賽特,答應帶我去南方旅遊,答應……你答應的還少嗎,哪句話兌現了?”“莉莉,真對不起,可你也不要忘記我們的婚前契約呦?”“你這個人哪,真是拿你沒辦法!”小兩口相對一笑置之。萬家秦來萬家樂萬家大夫勝華陀小小的診室裏,掛滿了錦旗和鏡匾,每一麵錦旗都記載著一個美麗的故事,每一塊境匯都鑲嵌著神奇的傳說。筆者細心地瀏覽這滿壁生輝的“故事”:“萬家帶來萬家樂,萬家大夫勝華陀”這是青年政治學院黃銳同學送來的錦旗。來北京上大學前她就得了這可怕的類風濕病,她不甘服從命運的安排,以堅強的毅力一邊同病麇做鬥爭,一邊堅持完成學業。直到去年,那兩條不爭氣的腿再也堅持不住了,她知道自己將麵臨著休學的厄運。對於一個風華正茂的時代驕子,對於一個正值青春勃發的女孩,這心理的打擊太沉重了。學業、前途、愛情、婚姻一切美好的東西將隨之成為煙雲,化為烏有。幾乎是在絕望中,她慕名來到了萬平的診所。一切都在希望之中,一切又出乎意料之外:吃了一服藥,她腿部的痛感減輕,吃第二臞藥,她居然邁開了雙腿。天時地利之便,她沒有住院,經常自己來拿藥。現在她又重新走回了教室,從迷失中找回了信心,找回了自我。

“二十年頑症二十天除,神醫神藥神大夫”這是一名叫楊曉蕾的病人家長送來的錦旗。楊曉蕾是來自山東的病人,隻有12歲,像一朵尚未綻開的花蕾,小鳥依人般的可愛。沒曾想這株小小的花蕾過早地出現枯萎。有病亂投醫,自從她得了類風濕病,父母親帶她走遍全國,訪遍名醫,最後來到北京兒童醫院求治。北京是首都,北京兒童醫院是國家級的醫療機構,北京看不好,再也沒有指望了。在北京兒童醫院住院15天,醫療費花去5300元,病卻不見好轉。錢花光了,不見病好,楊曉蕾的母親徹底失望了,不得已辦了出院手續,聽病友說,距兒童醫皖不遠有一家武瞀醫院專治類風濕,這是最後的一線希望,她帶著女兒來了。住院20天,曉蕾能下地走了,住院3個月,竟痊愈出院了。回家後,楊曉蕾的家長寄來了這麵錦旗,並寫來了一封熱情洋溢的感謝信,信中說,曉蕾終於重又背起書包上學了,她說,我為萬叔叔讀書,長大後好好報答他。

“萬平神了!”這是一名叫張力的病人父親送來的錦旗。這位小病人來自河北農村,是爸爸一起陪他前來求醫的。這是一個特殊的家庭,爸爸是個殘疾人,兒子是個危重的類風濕病人,家裏窮,不但沒錢看病,連日常生活也難以為繼。剛來住院那天,嚴重營養不良的張力血色素隻有3克,不足正常人的一半。連住皖費都交不起的他,談何加強營養?麵對這個特殊病人,萬平對他采取特殊政策:減免醫療費,免費為他增加營養。張力是個生活不能自理又無人護理的病人,脫衣穿衣,端屎倒尿,全都由萬平和他身邊的工作人員承擔。張力病愈出院那天,爸爸拖著殘體從老家趕來接,他看到兒子不但治好了病,而且養得又白又胖,油然而生一種感激之情。

“張力,快跪下給救命恩人磕個頭!”“張力,不要這樣。”萬平從地上拉起孩子,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張力,我給你治好了病,長大後要好好地照顧爸爸。”張力的爸爸不知該如何感激是好,他來到一家錦旗店,買了一麵錦旗,店老板問他在上麵寫什麼字,他沒有文化,想了半天說,就寫萬平神了。

“神醫克頑症,大恩永銘心”這是一名叫杜葒的四川姑娘送來的錦旗。20歲的她,巳經有了15年病史。她在給萬平的求醫信中寫道:20歲,對於一個姑娘來說是一個如花似玉、充滿幻想和希冀的年齡,而我的20歲生日卻是在那無奈和冷酷的病房裏度過的。類風濕這個惡魔無情地撕詖了我的七彩夢,殘酷地吞噬著我的身心。雖經四方求醫,八方尋藥,如今仍是生活不能自理,苦不堪言。十多年的百般努力和心血淚水換來的結果是把我和家人的希望、精力、財力全部扔進了無底洞。希望一失望,再希望一一再失望,這一次次的重複使我變得心灰意冷。麵對鋪天蓋地的廣告,我無動於衷了。可我心裏還是不甘,我還年輕啊!還有對生的渴望,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我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說,希望還是應該屬於我!欣聞你袓傳的“神農七特療法”能使類風濕患者康複,特寫信給你,願你這個再世的華陀,拯救我於病痛折磨的苦難之中。我是從小唱著《我愛北京天安門》長大的,對首都北京是多麼向往啊!自從患病後,這北京一遊的願望隻能是虛無飄渺的夢境了,今給你寫信,我似乎覺得又在修補和編織那個久違的夢了。

她是躺在擔架上來的,她是自己自由自在走的。臨走的那天,她來到天安門廣場,照了一張以天安門為背景的照片,在那張照片的背麵親手寫上:我杜葒從此站起來了!“神醫施神術用神藥,恩澤惠東西潤南北”,這麵錦旗大得驚人,掛起來足足遮掩了半麵牆,據說做這麵錦旗花了500多元錢。花錢再多也情願!這是送旗人的心裏話。這麵錦旗無疑是送給萬平大夫的,落款有些特別:東西南北中。這麵錦旗是一病室的5位病人的集體創作,他們分別來自湖南、湖北、山東、遼寧和北京,按區域劃分,正好是來自全國的四個方向,於是就有了這東西南北中的落款。策劃人之一的張大國說:我們5個人同病相憐,可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心願,就是表達對萬大夫的感激之情,給他送錢他不收,給他送物他不要。我們想來想去,隻有送他一麵錦旗,可這錦旗,在萬大夫工作的中醫科,從辦公室到走廊都掛滿了,要琢磨出一句與眾不同的話也難,好在我們5個人中有兩名大學生,苦苦想了好幾天,才想出上麵的那句詞,全體一致通過,又一起到錦旗店做了這麵旗,就連店老板也覺得不可思議,他很少做這麼大的錦旗。張大國,這位來自湖北神農架的病人剛過不惑之年,他在當地的國稅局工作,正是精力充沛、身強力壯的好年華。

患病的兩年時間裏,他忍受了說不清的病痛的折磨,一米七五的身軀萎縮到一米六,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心靈的痛苦:失去了家庭,失去了工作。狠心的妻子離他而去,有工作而不能上班。為看病他走遍了全國各地,每次帶著希望而去,每次又帶著失望而歸,來北京這次看病,他發誓是最後一次,沒曾想這最後一次給他帶來好運。他來住院的那天是兒子背著進來的,關節變形,四肢強直。住院那天,他在病房的牆上刻下了自己的身高,以後每天量一次,最後的一個記錄是一米七五,整整兩個月,他長高了15公分。出院那天,這位中年漢子激動地哭了,他感激兩個兒子,兒子們在北京打工為他治病;他感激萬平醫生,使他重新站了起來,給了他新的生命。吳三英病愈出院那天,和對待所有的出院病人一樣,中醫科的所有病人和醫護人員聚在一起,給她開了一個歡送會。和她相處了幾個月的同病相憐的病友告別,和那根自己拄了二十年的老拐杖分手,她能不激動嗎?她來自湖南,是一位注冊會計師,恰是青春風華正茂、事業大展宏圖的年齡,她得了這個不死不活的病。整整20年了,病魔纏身,生活不能自理,這些年求過多少醫生花過多少錢她記不清了,最讓她難忘的是那病痛的折磨。她不止一次地對生活失去信心,又不止一次地等待奇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