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 第三章赤裸的旅程(1 / 3)

身體 第三章赤裸的旅程

夏天來了,方城和斯魅商量,說兩人應該到戶外玩玩,甚至出去旅遊。

“不離開沈陽也行,一天也行,”方城說,“去北陵東陵或者棋盤山都行。”

“你不是討厭自己家以外的任何地方嗎?”

“跟你在一起就不了,我想我倆應該像年輕人那樣,在樹林裏野餐。”

“我可不敢冒那個險,”斯魅說,“去外邊和你野合。”

這時他們是在床上。在床上,斯魅說話相對隨便,不像穿上衣服後那麼拘謹。在斯魅這裏,衣服成了她兩麵性格的分水嶺。不穿衣服時,她的一顰一笑都能放射出淫蕩,可一穿上衣服,她就判若兩人,對任何與性有關的名詞動詞都羞於啟齒,且不分雅俗。方城指出過她的這一特點,說你什麼都做了,做得還那麼淋漓盡致毫無禁忌,卻偏偏不能說;說說又怕什麼呢?斯魅什麼也不怕,甚至還很喜歡聽方城說,有時方城說得不夠勁,她還要逗引方城更放肆地說。可一輪到她自己,她就張不開嘴了,方城一讓她說,她就臉紅,即使在床上也紅。比如方城一直逼她說“操我”,可她從來不說,有好幾次,方城把她撩撥起來後,便脫身而出,說你不說,我就讓你這麼幹懸在半空。可斯魅即使幹懸在半空,忍無可忍,說的也隻是“來呀方城”,“快給我吧”。寧可欲望得

_不到滿足,也堅決不說“操”這個字眼。當然方城最後總會滿足她的。她也問過方城,我是虛偽嗎?這是真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虛偽,關於她自己,有許多東西她是不知道的,她自以為知道其實並不知道。是與方城的交往,才讓她逐漸知道了一些自己。與方城交往的過程,也是她發現自己的過程。方城認為她不是虛偽。她又問方城,做愛時,別的女人說不說下流話,方城吞吞吐吐地告訴她,許多女人都說。

方城說:“你腦子裏怎麼光想這事?我說的是野餐。”斯魅說:“我知道,在你那裏都一樣的。”

-方城說:“不是的。按我本意,我沒有興致遊山玩水,即

使真要出去走走,我也更願意自己。可現在,我有你了,我喜歡你,雖然我們都很願意做愛,但畢竟一對情人間的事不僅僅是做愛,我要陪你……”

斯魅說:“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你情人在這個問題上,斯魅倒是知道自己。

已經半年了,斯魅始終拒絕承認是方城情人。其實僅從方城邀她出門玩玩這件事看,方城對她用心的程度就可想而知了。斯魅早已看出來了,方城是個隻願意把與女人的關係限定在床上的男人,寧可失掉一個女人,他也不會讓這個女人破壞他的處事原則,改變他的生活態度;在他那裏,一旦把男女關係發展到戶外,那同時也意味著是向內心發展了。但他的心,是隻留給他自己的。可在斯魅麵前,方城已不複是斯魅感覺中應該是的那個方城了,對此,斯魅時常會感到得意。但從別的角度考慮問題,方城的愛情又讓她害怕。這種沒有結果的爰情將把人推向何處,斯魅有數,丨她不敢隨意承接下來。因而,她選擇的解決辦法,就是不承

認她也爰方城。半年裏,他們有過二十多次約會,有過無數次的通話,但沒有一次約會來之於她的倡議,她連一次電話都未給方城掛過。這樣,在她與方城的婚外糾葛中,她也就能保持住自己的坦然與超然了,她隻是在被動地參與一出曆險的遊戲,而並非主動地投人愛和感情。至少她是這麼寬慰自己的。

八月下旬,趕在兒子暑假尚未結束時,斯魅和丈夫帶上兒子,去了趟撫順的羅台山莊。兒子平常住張集姥姥家,隻有寒暑假才回沈陽。一般情況下,斯魅每周都去看他,但丈夫卻沒空經常去張集。所以,幾乎每年的寒暑假期,丈夫都會帶上斯魅和兒子出去玩玩,以彌補對兒子關愛不足的缺憾。

丈夫最初的動議是去張家界,與湖南的朋友,他已提前打好了招呼。但斯魅頭一次對丈夫的決定投了反對票。當然她不能如實說她不想去,她以前對遊山玩水可一直興趣盎然,她隻說,單位裏這一段事情較多,怕抽不出十天左右的時間去張家界。她做出遺憾的表情說,弄不好,隻能光你們爺倆去了。可丈夫是個家庭觀念很強的男人,他不能允許已成慣例的全家出遊改變性質,他說那為了照顧你,咱們挑個近點的地方吧,少去幾天。對此兒子深為不滿,他早就告訴同學了,暑假他將到張家界去。可丈夫喜爰兒子卻不溺爰兒子,他教育兒子要聽從大人的安排。工作是最重要的,他對兒子說,不要忘了,你媽媽也是個負有責任的部門領導。距沈陽較近的好玩的去處,挑來揀去,最後丈夫和兒子確定了撫順,撫順有大夥房水庫,可以遊泳吃魚宴。斯魅無法再拒絕了。出行的前一天,與方城在一起時,斯魅本來

k是要對方城撒謊的,她說明天要去撫順出差。誰知方城立刻說,我也去,我現在就給單位掛電話打個招呼。斯魅基本上不會撒謊,她隻好又紅著臉告訴方城,她是要和丈夫兒子一塊去撫順玩,而不是公出0方城的情緒有些低落,他說是呀,你有家,有丈夫和兒子。然後又說,他們需要你時,你和他們在一起,我沒意見,也沒權利有意見;可他們不需要你時,你為什麼就不能擠給我點時間呢。斯魅知道,方城指的,是她連去北陵東陵棋盤山這種地方的時間都不給他。可斯魅沒有因為方城情緒不好,就講出原來那個出行張家界的計劃,是怎麼被她攪黃的。她沒說,她不想讓方城看出她對他的依戀〇她說的是,他們什麼時候都需要我。她是指她的丈夫和兒子。斯魅在這樣說話時,沒看方城,而是看牆上那些新近被方城調換過位置的臉譜麵具。

“尺呢方城?”斯魅把屁股拱向方城,“打我一會吧,打出紅道子,讓我遊泳時別人能看到。”

方城沒有拿出鋼尺,而是用指甲在斯魅的背上臀上輕

輕劃動。

“癢癢,”斯魅翻身平躺下來,把方城拉向自己。“來吧

方城,來操我……”

“你,你說什麼斯魅?”

“操……我……”

這天晚上,兒子在自己的房間睡下以後,斯魅主動問丈夫想不想做愛。兒子回來三天了,他們也就三天沒有做愛。丈夫不是不想,可他擔心斯魅叫起來,吵醒兒子,影響不好。兒子都是十三歲的大孩子了。斯魅理解丈夫的意思,所以她還補了一句說,我不出聲。可丈夫隻親親她的臉頰,仍然說算了吧?做愛的時候,斯魅叫床很凶,如果不讓她叫,丈

夫覺得,那也是一件殘酷的事情。為了兒子和妻子,丈夫壓下了自己的欲望。斯魅想,丈夫和方城,都喜歡自己叫床時的瘋狂,但他們又是那麼不同的兩種人。如果此時身旁是方城,他也會在乎對兒子的影響嗎?有一次開玩笑時,方城對斯魅說,我放我女兒和她媽媽去美國,還有一個說不出口的理由,就是我擔心她長大以後,我會把她變成我情人。說完這話,方城也不好意思,很想再多解釋幾句,因為他怕讓斯魅厭惡。可斯魅說的是,如果我有女兒,我肯定會讓她當你情人。當然斯魅知道,他們都是在開玩笑,方城不會占有女兒,而她即使真有女兒,也不會送給方城。隻是,他們對這樣的玩笑都不反感,而這樣的玩笑,斯魅卻永遠不能和丈夫開。現在丈夫翻身睡去了,斯魅想著方城,悄悄把手指送進了陰道。由於丈夫沒有接受她建議,來清洗她身體,她的體內,此時便依然充滿了方城;並且,在未來幾天將下榻的羅台山莊賓館裏,如果丈夫還是找不到清洗她的機會,那她不僅會攜帶著方城到達撫順,還會由方城陪伴著同回沈陽。

事實正是這樣。在羅台山莊,雖然開了兩個房間,兒子也完全有膽量自己獨居一個豪華包間,可斯魅一次也沒在她和丈夫的房間裏住。那些掏錢供他們一家三口吃住玩的朋友們,從早到晚地糾纏著丈夫,丈夫隻好讓斯魅去與兒子同居一室。回到沈陽的當天晚上,丈夫真有點把持不住了。他主動去打點兒子洗澡上床,還不顧天熱,把兒子臥室的房門關了個嚴嚴實實。他急不可待地對斯魅說,咱不管兒子了吧,隻要你別出聲。斯魅點點頭,去衛生間洗澡。但斯魅回到臥室時,她的睡裙裏還穿著褲衩。她站在床旁,先脫下睡裙鋪到床上,然後躺到睡裙上脫褲衩,她褲衩裏的衛生巾在丈夫眼前晃了一下。

<“你,來事啦?”丈夫感到非常遺憾。

“沒事,”斯魅說,“剛來。”

“那,那也不行,”丈夫說,“對身體不好。”丈夫坐起來,幫斯魅重新穿上褲衩。

“對不起,”斯魅說。

“要不,”丈夫忽然摟住斯魅,有些難為情地說,“你用嘴,用嘴替我……嘴堵住了,還免得你弄出動靜……”

斯魅的臉上沒有表情,歪頭去看丈夫的眼睛。

“嘿,嘿嘿,我瞎說,瞎說呢,”丈夫躲避著斯魅的目光,解釋道,“這回在撫順,說起這事,賀處長徐書記他們,都讓女的用嘴……像那些黃片那樣。”斯魅沒有說話,仍然看著丈夫。丈夫把臉埋進她雙乳。“我是說著玩呢,我怎麼能那麼不尊重你,讓你那樣。”丈夫含混不清地咕噥,“他們那樣,全是找的小姐,或者是讓情人……”

“你沒情人嗎?”斯魅在丈夫頭上問。

“嗨,我哪是那種人呀!”丈夫仰臉大聲表白。

第二天,斯魅接到了方城的電話。

方城是從單位騎車趕回家的,滿頭大汗。方城站在電扇前抽煙時,斯魅進到衛生間裏,清洗了身體。她出來後,讓方城也去衛生間洗洗。

方城帶著身上的水珠跳上床來,一上床,他就扯去毛巾被,想把斯魅身體掀翻過來。但斯魅不能翻轉身體。斯魅摟住方城的腦袋,邊吻他邊說,別玩花樣了,就這麼做吧,完事我還得趕回去開會呢。這樣,方城看不到斯魅的下體,看不到墊在斯魅下體的那條枕巾,他隻能看到斯魅的臉。斯魅的臉很白,被鋪散開來的黑發襯托著,現在沉靜的笑意。

在做爰過程中,他們沒有換過體位,方城曾想換,可斯魅控製住了他。當斯魅感到腹腔的疼痛使她難以忍受時,她就停止叫喊,去咬方城的兩肩和前胸,使得方城根本聽不出她今天的叫喊與以往的叫喊有何不同。後來方城完事了,才驚訝地看到,斯魅臀下的枕巾,到處是深深淺淺的殷紅。

“你,你瘋啦斯魅!”方城跪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你為什麼不說一聲,咱們可以不做呀……我他媽至少可以輕一點呀……”

斯魅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側扭過身子,麵朝方城,彎曲著雙膝擠壓肚子。她額上掛滿晶亮的汗珠,不是往常做爰時因用力冒出的細密汗珠,而是那種被疼痛激出來的大顆粒的汗珠。

“你簡直不要命了,”方城想起身跳到地上,“我買點止痛藥去,是不還得吃點消炎藥?”

斯魅拉住方城,使他保持原來的姿勢跪在床上。

“你別動,讓我多看一會……”

由於開會的時間馬上就到了,斯魅是把雙手卡在小肚子上,微彎著腰離開方城家的。

這一次,斯魅的月經持續了兩周,斯魅和方城都很擔心。當然了,還有一個人也擔心,是斯魅的丈夫。丈夫認為,大夥房水庫的水是造成斯魅月經失調的罪魁禍首。在羅台山莊下榻的幾天裏,斯魅像條喜水的大魚,不玩麻將,不打網球,不打保齡球,不唱卡拉0K,每天都在水裏泡兩到三次,每次又都一直遊到水庫中央。所以丈夫推斷,由於水庫太深,因而水溫過低,又恰好趕上斯魅的經期行將來到,便把斯魅拔出毛病了。丈夫說,什麼時候也沒見你這麼愛遊泳,這回好,把婦女病又給惹出來了。丈夫嘴上埋怨斯魅,可從知道斯魅肚子疼起,就每天早晚兩次給斯魅煮紅糖棗水喝,還逼著斯魅在止痛藥消炎藥之處,吃補血滋陰調經順氣的中藥丸子。斯魅自己當然知道,她的毛病,與大夥房水庫的水溫無關。那幾天,她之所以每天都要把大部分時間花在水裏,也並不是她忽然之間就愛上了遊泳。事實是,她怕一呆在岸上,呆在房間裏,就會管不住自己去給方城掛電話。水裏沒有電話,遊泳能幫助她保持住給方城掛電話零的記錄。

那天斯魅回到單位,臉色已經不僅蒼白,而且蠟黃了。但坐在會議室裏,她一直彎腰低頭地看手裏的文件,便沒人注意她的異樣。直到後來,肚子的疼痛又加劇了,再度激出她額上的汗珠,才有人意識到,往常總是腰板筆直麵色寧靜的斯魅,明顯有些不大對頭。人們把電腦室的女打字員叫來,讓她扶斯魅回辦公室躺躺。回到辦公室,斯魅還沒站穩,方城的電話就掛了過來。方城問她怎麼樣了,說電話一直沒有人接,他都急死了。斯魅節儉地回答好了,基本不疼了。又說她現在是回辦公室來拿材料的,會還沒完呢,擋回了方城那些噓寒問暖的囑咐關心。然後,斯魅就一頭紮進沙發,蜷成一團,連拉順壓在大腿下長裙的力氣都沒有了。電話鈴聲再響起時,她幹脆不接。這天下班,她是坐出租車回家的,幸好一進家門,就接到了丈夫電話,說他在外邊有應酬,不回來吃飯了;而兒子,因為要參加學校的假期補習,這天上午,已被丈夫的司機用小車送回張集姥姥家了。這樣,斯魅便免去了為丈夫和兒子做飯的麻煩,吃過藥後,就上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