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對不起...對不起...”在自己的府中,洛玲兒的哭聲和外頭鳥兒的叫聲交織在了一起。守在外頭的侍女聽著房內的聲音心下擔心,卻又不敢擅自闖了進去,隻能在原地幹著急。
正在此時,洛玲兒的哭聲戛然而止。侍女正覺著疑惑,卻又聽到了更大的哭聲。侍女覺得害怕,她伺候洛玲兒這麼久,還從未見過他哭成這樣過。她認識的大人,從來都是鎮靜自若,似乎什麼棘手的事在他手上,都能夠妥善解決。遠處一位年紀稍大的管事婆婆聽到動靜走了過來,瞧著這侍女的模樣心下了然。
洛子懿著急的在門外,想要安慰洛玲兒,但是雲浮攔住洛子懿,說要讓洛玲兒一個人靜靜,雲浮說,洛子懿哭完或許會好受一點。
“大人早晨驚醒,許是做了什麼噩夢,隻是這哭泣若是傳出去有損大人的顏麵,你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就在門外,管事婆婆也不大聲說些什麼,隻是輕聲囑咐這侍女,今日之事莫要到處說。
“是,婆婆。”侍女抖了兩抖,應下了。
“大人驚夢,必定滿頭大汗,需要洗漱,你速速去準備準備,莫讓大人等急了。”
“是,奴婢馬上去。”侍女自然也是想快快離開的,畢竟知道大人如此模樣,到底是不應該的。
房間內,洛玲兒已然慢慢平複了自己的心情。但想起望舒那疏離的眼神,自己心中還是不由得一痛。雖然捫心自問,自己這件事做的確實沒錯。本來,自己入這朝堂,攪動這風雲,便是為了給家人報仇,平反當年洛家被誣陷一事。如今席敬龍能夠被處死,也算是報了大仇。隻是從前是沒想到,貴妃竟是和席敬龍同流合汙,而且還威脅自己為她繼續做事,輔佐她的兒子登上皇位。但光憑她與席敬龍的關係這一條,自己就絕對不可能幫她的。如今她在冷宮中,怕是也沒想到,自己是當年洛家的幸存者吧。
其實,說實話,如果不是看在季望舒的麵子上,自己絕不會讓她隻進冷宮這麼簡單。且不說她和席敬龍從前到底做了多少壞事,自己步入朝堂,雖然有她的相助,但也不過是因為自己對她有很大的利用價值罷了,且最後更是撕破了臉皮,這中間裏,她又何嚐沒想過害自己。季家貶為平民,並無戴罪之身,已算是自己的仁慈,其中,也不過是覺得這些人不是貴妃。就像季望舒不是他姐姐一樣。
洛玲兒心中對季望舒是有愧疚的。畢竟是自己一手將季家變成現在這樣。但,就算重來一次,自己仍然會這樣做。季望舒是自己的摯友,但恩怨分明,自己不後悔。隻是...自己終究是不願意失去這個朋友的,所以,無論如何,也要與他好好地談一談!
“來人,我要洗漱!”洛玲兒抹了抹臉上的淚痕,收起了哭腔,竟像是無事人一般。
“是,大人,已經給您備下了。”外頭回答的是那管事婆婆。
洛玲兒一愣,隨即便明白了,是自己早上的動靜嚇到她們了。不過,既然她們裝著糊塗,自己又何必清醒著呢。
侍女與管事婆婆一起進來。洛玲兒向來不愛太多仆人圍在自己周邊,所以平日裏也就一個侍女伺候著。侍女到底年輕,雖然極力克製自己的好奇之心,卻還是忍不住抬頭望了洛玲兒一眼。洛玲兒衝她笑笑,便臉紅紅地將頭縮了起來。而那管事婆婆,竟是全程不發一語,麵無表情,似是無事。洛玲兒不由得有些欣賞。
“備一匹馬來,待會我要出門。”洛玲兒是對著管事婆婆說的。
“是,大人。”管事婆婆從容應下。
“大人是要去哪裏?怎的不用馬車叫人隨行呢?”侍女沒忍住地問。
洛玲兒笑了笑,卻沒回答。
倒是那位管事婆婆,替洛玲兒答了:“大人如何出行,帶不帶隨行,那是大人心中自有決斷,你一個小小侍女,怎麼敢問大人為什麼?莫不是想當夫人想得魔怔了?”
侍女被管事婆婆訓斥得直磕頭說著不敢不敢,都帶了哭腔。洛玲兒還是笑笑,不說話。知道這管事婆婆雖然訓斥這侍女,其實卻是在保她,洛玲兒心中不由得對這管事婆婆又多了一絲欣賞。隻是,自己難道看起來是如此不好相與的主嗎?怎麼如此害怕自己?洛玲兒覺得,自己還是挺善良的吧。不過對此,洛玲兒倒也沒深想。若真算起來,自己手上也沾染過惡,還真不算什麼良善的人。
用過早飯,洛玲兒騎著馬,便慢悠悠地在街上溜達著。京城繁華,此時商販們都趕早出來叫賣著各種物件,京城不缺的就是有錢人,大戶人家的小姐夫人大都會在這個時候帶著侍從逛逛這集市。洛玲兒要出門,自然是有事的,不過也不急,不需要驚擾到這繁華。不過看著這集市,洛玲兒倒多有感歎。還未出門遊曆前,自己也曾和家人來這集市玩鬧,那時是何等快樂。卻不曾想,不過五年時光,再回這京城,已經是物是人非,好景不在。這幾年,自己為報家仇,遠離了江湖逍遙,成了別人眼中趨炎附勢之人,也做了不少違心之事,到底值不值得洛玲兒不願多想,隻是自己不曾後悔。為官在朝,爾虞我詐,或許有一時風光無限,傾覆卻不過一瞬之間,曾經的洛府如此,如今的季府也如此。說到底,洛玲兒是覺得失望了。朝堂之上無真心。真心對自己好的人,少的可憐,僅有的一位,如今也快要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