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擦拭著火槍的鄭家子弟,雖然有種被人盯上的直覺,卻像是沒有注意到門縫上方投進來那絲血光,僅僅用槍管將門推開一點,向外看了兩眼就又坐了回去。
如果,此時有人站在門外,就能看見伏在牆上的黑影,隨著房門開啟像蛇一樣慢慢向後仰起,在空中打成鉤子的形狀,恰好躲開了火神衛的視線。等他再關門時又變回了倒吊著身體,手拔門縫的姿勢。
整個客棧,也隻有高胖子的鼻息不自覺的抽動了兩下:“怎麼有股臭味,好像是死人腐爛的味道。”
謝半鬼似笑非笑的轉向了唐相謝半鬼忽然開口道:“你不是唐相!”
唐相微微一愣道:“不是又怎麼樣?你們已經落進了我的包圍,這就足夠了。”
“包圍?”謝半鬼冷笑道:“就憑你操縱的那些個屍鬼?”
唐相驚訝道:“你知道了?”
“我的耳朵又不聾!”謝半鬼道:“它們剛從地裏爬出來,我就已經聽見了,你喊那麼大聲不累麼?你以為老錢為什麼要一直跺腳,那是在告訴鄭家子弟備戰。”
老錢冷笑著跺了跺腳,在下麵房間裏手握火銃嚴陣以待的鄭家火神衛,已經四人一組,兩蹲兩站的將火槍指向了房門。
謝半鬼微笑道:“屍鬼隻有在午夜才最為凶猛,我很好奇,你用什麼辦法能讓他們在中午出來傷人。”
唐相陰森道:“我想讓天黑,天就不會亮!”
謝半鬼也從唐相的笑容感到了一絲危險,隻是他不明白唐相究竟憑什麼改變時間。
忽然,梅心兒指著房間裏用來計時的漏壺叫道:“你們快看!”
原本應該呈滴水狀的漏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將水流噴成了一道銀線直射地麵,弄得周圍水花四溢。等高胖子搶到漏壺跟前,壺裏的水已經到了子時以下。
“子時……”沒等胖子轉身,屋子裏光線沒來由的一暗,懸在空中的太陽像是忽然沉淪,令人心悸的黑暗瞬間覆蓋了大地,等到最後的一絲光亮被黑影吞噬,整個客棧已經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窗外飄動的紅光也變得越發明顯,火神衛透過窗紙可以清楚的看見那些眼睛似的光點在窗外來回移動,像是尋找著下手的目標。
唐相的聲音在黑暗中幽幽響起:“你們以為換了屋子,就能拿金衫會當替死鬼了麼?我早就通知那些鬼屍改變了攻擊方向。說不定,你們反倒成了金衫會的替死鬼。”
謝半鬼伸手從高胖子懷裏抓出一枚鎖地釘,中指扣住釘尾,循聲彈了出去。唐相的聲音立刻戛然而止。
“開門!”老錢的腳掌重重跺在了地上。
早就蓄勢待發的鄭家火神衛,不約而同的向房門拍出一掌,強勁掌力轟然將房門擊的粉碎。十幾間房門同時洞開,屋裏黑漆漆的槍口直指門外時,火神衛的食指也跟著扣上了扳機。
火神衛的指頭雖然蓄力依舊,卻絲毫沒有開火的意思,隻有微微眯起來的眼睛,在一眨不眨的盯著門外。
剛才還在充塞著殺氣的客棧,忽然變得沉沉死寂,屋裏,除了火神衛微弱的呼吸,再聽不到任何聲音。門外,除了無盡的黑暗也再看不到任何影像。
坐在屋裏的謝半鬼朝著梅心兒點了點頭,小丫頭和老錢並肩走向門口。
老錢從懷裏取出一隻竹筒拔掉蓋子,半尺長的竹筒上立刻噴出一片亮白色冷焰,灼灼冷光頓時將客棧頂層照得通亮。
“丫頭準備動手!”老錢將竹筒扔向門外,如同火炬般的竹筒在回旋翻滾,從頂層一直落向大廳。
沒等竹筒落地,梅心兒手中的“現形符”已經像鵝毛大雪般飄灑滿天。
靈符入空從根部開始無火自燃,好似千百根高低錯落的蠟燭,瞬間照亮了客棧中的每一個角落。
火神衛眼前的景物驀然變幻,無數隻臉色慘白,瞳孔滲血的厲鬼憑空出現在了門口,甚至,有些鬼魂已經伸手握住的火神衛的槍管,手指死死堵在槍口上,麵帶獰笑的等待著火槍炸膛。
“舉槍破魔!”
老錢怒吼之間,早就咬破了舌尖的火神衛,張口把鮮血噴上了槍膛。
他們端在手裏的長槍上忽然冒出來的符文,從槍膛上一直延伸到槍口。不等他們開火,捂住了槍管的厲鬼就像是把手伸進了火裏,一尺高的火苗從他們手掌開始瞬間覆蓋了厲鬼全身。數十道人形火焰在火神衛眼前一閃即滅。
下一刻,爆響如雨的三眼火銃好似夕陽般噴出萬道彩霞,紅芒閃掣的彈丸發出刺耳的尖嘯,與劃破空氣時留下的火光連成束,射穿厲鬼之後直透牆壁打向屋外。隻在轉眼之間,甚至不聞彈丸擊中牆壁的聲響,子彈的火光和鬼魂飛散時發出磷火一起趨向幻滅!
月光從滿是窟窿的牆壁上透了進來,一切又歸於沉寂,千瘡百孔牆壁在火神衛飆升的殺氣中轟然崩塌。
站到了門口的謝半鬼,忽然一指金衫會寄住的房間厲聲道:“齊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