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府衙的後堂裏,陸離正坐在主位上沉默地聽著兩個副手話。話的內容,自然也就不外呼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知州衙門裏平時需要如底下的縣令一般當堂斷案的時候並不多,除非是極為重要的事情下麵的人沒辦法做主,否則這些事也不會送到知州跟前來。陸離做著一州的主官,最要緊的工作還是監督下麵的那些官員行事,製定整個肅州的治理方向,或者一些重大的事情需要他親自跟進等等。
按理這些誰家寡婦跟人私奔了,誰家打架缺胳膊斷腿了之類的事情是不需要他來管的。但是這兩個人還是巨細無遺的跟他細,擺明了就是欺負他年輕太輕又是剛入官場的,從來沒有做過地方官罷了。
官場上固然有官高一級壓死人的法,但是在一些高皇帝遠的地方,外來的高官被當地的或者一些勢力盤根錯節的屬下擠兌的待不下去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的。
陸離也不著急,隻是安靜地坐在那邊聽著兩人話。
等到兩人得已經有些口幹舌燥了,還不見這位年輕的上官發表什麼意見,心裏都不由有些發毛,鍾大人忍不住問道:“大人,可有什麼吩咐?”
陸離抬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隻是這一眼,鍾大人心中卻不由得一驚。這位大人…這個眼神氣勢可著實是不像才初出茅廬的毛頭子啊。反倒是讓他想起了曾經有過兩麵之緣的那位…睿王殿下。
很快鍾大人便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心中暗笑自己想得太多。這樣一個年輕人,怎麼會有睿王殿下的氣勢。那位可是從戰場上不知道多少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煞神啊。
“大…大人?”
陸離抬手將身側的桌案上的折子合了起來,淡淡道:“原來這些事情也需要本官親自來處置?本官現在倒是知道,為何上一位大人滯留肅州多年,肅州民生依然毫無起色,這次更是見到本官剛來就飛快的跑了。”
“……”這是我們這些做下屬的無能,才連累了前任知州大人沒空治理肅州麼?但是肅州哪裏隻是上一任知州的問題?根本就是從來都沒有好過好麼?餘大人到底老成一些,明白知州大人是看出了他們的心思了。連忙賠罪道:“大人見諒,是下官們以為大人初來乍到,想要多了解一些本地的民生,才拿這些瑣事來煩擾大人了。”
陸離微微點頭道:“餘大人言重了,本官既然到了肅州,至少也應該要與各位公事兩三年。這期間,希望大家都能同心協力,將肅州治理好了,方不辜負陛下的恩典。”
“自然,自然。”兩人齊聲道,但是心中卻對陸離的話不以為然。
陸離手指輕輕在桌麵上扣了兩下,點頭道:“既然如此,這些事情…就讓該處理的人去處理。想必這些瑣事,也勞煩不了兩位同知。各位的精力,還是放在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上吧。”
兩人對視了一眼,拱手道:“請大人吩咐。”
陸離道:“這些事過去三年肅州冬餓死凍死的大體人數,並不大準確,不過應該也差不多太多…”見兩人又要話,陸離抬手阻止了他們,道:“本官並沒有翻舊賬的意思,兩位大人不必著急。”
又撿起旁邊的另一本冊子道:“這是今年肅州極度貧困的地方和大體戶數。兩位都看看。”
兩人各自拿過一本冊子翻看起來,臉色都不大好看。雖然自己都清楚肅州的情況,但是真正看著冊子上的東西還是覺得臉上有些火辣辣地疼。餘大人有些猶豫的放下了冊子,看著陸離。陸離道:“餘大人有話直。”
餘大人歎氣道:“大人,肅州這樣的情況實在是無可奈何啊。並非下官們不盡心,隻是…這地方實在是太窮了。”
他們做官或許會貪一點錢,或許會詢一點私。但是沒有哪個腦子沒問題的官員願意讓自己的治下民生凋敝,餓殍遍地。他們又不是心理變態的瘋子,看到別人過得慘自己就能舒服了。若是能將肅州弄好了,不定他們還能被破格提拔呢。問題是,他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旁的不,在這個地方做官一般出不了什麼貪官。因為真的沒有什麼能給他們貪的。
陸離道:“這些本官都知道,不必再。以前的事情本官也不會再提,現在隻看以後。”
“是,恭聽大人吩咐。”兩人齊聲道。
陸離道:“西北軍不是要修建營地麼?還有新來的駐軍,營地也需要休整,從這幾個地方招募人去吧。”
鍾大人皺眉,道:“大人,這隻怕不合適。”
陸離挑眉,鍾大人道:“西北軍和新來的駐軍都有兵卒,根本不需要人。咱們派人去了他們還得另出錢糧。他們隻怕是不會同意的。”陸離輕哼一聲道:“他們在我肅州的地盤上修建軍營,出點錢糧怎麼了?”
兩人無語,這可是陛下的旨意,別是在肅州的地盤了,就算是要將軍營修到肅州城門口,他們也隻能換個地方開城門。
陸離掃了兩人一眼,淡淡道:“你們去跟西北軍和景寧侯清楚,要麼讓肅州的民夫幫助休整軍營,每人每最隻要二十文。要麼讓他們先將就住著,明年開春了再修。肅州貧瘠,這個時節沒有那麼多的物資供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