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扶著安德郡主走進大廳,陸離方才迎了上去,恭敬地道:“母親,舅舅。”
雖然消息靈通的人早就得到了消息,但是聽到這聲舅舅不少人還是覺得腳下的地麵都震了震。如果睿王早已經成婚生子的話,陸離這個突然出現在外甥雖然身份尊貴卻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這皇城中身份高貴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其中很大一部分卻都是默默無聞的過完一生,還不如那些出身平凡一路平步青雲的人。
但是睿王已經年過不惑,卻依然膝下空虛。外甥雖然比不得侄子親,但是睿王府並沒有親近的旁枝。宗室之中倒是有不少年齡合適的男丁,但是隻怕睿王也看不上。如此一來,陸離這個唯一的親外甥,隻要改從母姓,睿王府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問題就是這個後繼有人,卻是很多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睿王看看陸離,滿意地點了點頭回身看向滿殿的賓客道:“多謝諸位賞臉前來,諸位想必也知道…今年我睿王府的兩樁大喜事。第一,是舍妹明緋,平安歸來。第二,是少雍……”睿王的目光落到站在他身側的陸離身上,仿佛十分滿意地模樣,“少雍是舍妹唯一的兒子,也就是我睿王府的血脈。本王已經決定,擇吉日為他更改姓氏,記入我睿王府族譜。”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場許多人還是覺得心中一睹。這其中也包括陸大人,他壓根本想要改姓。倒不是陸離對陸這個姓氏有多深厚的感情,純粹隻是覺得麻煩而已。之前跟舅舅商量的明明是將來他和清悅其中一個孩子過繼給睿王府,而不是他自己改姓。又被坑了一把,陸四少十分不悅。
睿王將外甥一瞬間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微微揚了下眉不以為意。
不管在座的眾人心中是怎麼想的,此時卻都紛紛向睿王殿下道賀。坐在最前麵的晉王和理王更是站起身來齊聲恭賀。晉王笑道:“睿王叔瞞得可真緊,咱們事先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過。之前若有什麼怠慢了表弟的地方,還請表弟和姑母勿怪啊。”
安德郡主微笑道:“他孩子家,有什麼怠慢不怠慢的。他若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們盡管告訴我,我教訓他便是。”
“……”這是自己家的孩子,就算做錯了也不許別人家教訓的意思?
睿王道:“緋兒多慮了,本王看這子做的很是不錯。不是個會讓人操心的。”
熟知內情的晉王殿下暗自抽了抽嘴角,睿王殿下這是在誇陸離放倒了昭平帝麼?
安德郡主身為母親,聽到別人誇自己的兒子自然還是高興的。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的親大哥。
陸離站在一邊,淡定的聽著他們寒暄。反正這種場合也好像用不著他插嘴。謝安瀾悄悄移到陸離身邊,陸四少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她當然知道是為什麼。不過這種場合無論睿王殿下什麼,他們都不能開口反駁啊。
寒暄了幾句,睿王便請眾人入座,宣布宴會開始。至於安德郡主這些年的經曆,陸離的身世什麼的,統統沒有。打探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的賓客們隻得偃旗息鼓,乖乖的欣賞歌舞,品嚐美酒佳肴了。
睿王殿下的態度很明顯,安德郡主和陸離怎麼樣那是睿王府的家事,用不著外人關心。你們隻要知道,睿王府的安德郡主回來了,陸離是睿王的親外甥,安德郡主的親生兒子就夠了。至於別的,少打聽!
王府後院的一角,蘇絳雲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對麵的牆壁上一點幽暗的燭火讓她勉強能夠看清楚眼前的景象。陰暗,潮濕,還帶著一股難聞的黴味。蘇絳雲抬起自己的手,原本保養的完美無瑕的玉手不知何時已經變得蠟黃汙穢粗糙,因為太過消瘦而暴露出來的青筋和鬆弛的皮肉讓她的手看起來就像是兩隻消瘦的雞爪子。
蘇絳雲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連忙將手縮回了破敗的衣袖中。她厭惡眼前的一切,甚至厭惡她自己。牢房的一角掛著一方光可鑒人的銅鏡。剛進來的時候她曾經在銅鏡裏看到過自己,滿臉的斑點和皺眉,醜陋的讓她自己都難以忍受。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麼這樣一個簡陋的牢房裏會放置那樣一塊價格不菲的銅鏡。將她關進來的人就是為了折磨她。
蘇絳雲不得不承認對方做到了,她現在每都痛苦的恨不得立刻死去。但是她卻又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隱約有喧鬧的樂曲聲不知從哪裏傳來,蘇絳雲知道這是王府在舉辦宴會,睿王府已經很多年沒有舉辦這樣的大型宴會了,現在這個時候……必然是睿王回來了。王爺回來了…就在這王府之中。
蘇絳雲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耳朵,但是那宴樂之聲就像是魔音穿腦一般,一旦聽到了就再也無法散去。她痛苦的用腦袋撞著牆,啊啊地尖叫起來。
“叫什麼!”門外的守衛聽到動靜推門進來,就看到蘇絳雲一邊撞牆一邊尖叫。被關在旁邊的洛少麟和楚浩光都被她驚醒了,楚浩光正一臉驚恐地看著與自己隔了一間牢房的瘋女人。
蘇絳雲撲倒牢房門口,卻被鐵牢的欄杆擋住了。她尖聲道:“王爺回來了?王爺回來了是不是!”
侍衛皺了皺眉,低頭打量著眼前的瘋女人。他並不知道這女人的底細,隻是聽她的口氣倒像是認識王爺的?不過睿王府許多年沒有關人了,此番關進來的自然都不會是常人。
侍衛沉聲道:“安靜一點,再吵鬧就讓人堵上你的嘴!”
蘇絳雲眼神凶狠,咬牙道:“我是西戎六王妃,我是西戎六王妃,我要見王爺!我要見王爺!”
西戎六王妃?那關他們什麼事兒?旁邊還關著一個魯國公嫡子二品將軍和一個侯府世子呢。
“安靜一點!”侍衛再一次警告,準備轉身出去了。
“等等!”蘇絳雲突然像是清醒了一些,道:“今…是為了什麼舉辦宴會?”睿王的脾氣她還是知道一些的,絕不可能是為了他自己回京就大辦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