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士動搖民心,宇文相國帶人著力安撫。
軍隊浮躁,大將嚴苛督促操練,逢軍師失蹤,軍師先前提過的“守地勢高處,據有利地形”為主要條件,穩住入沁京的各方河界山禁。
大祭司重振雄風,策馬揚鞭,代為管理河壩監工事宜,廣大群眾見識到她並沒有被爆炸所嚇,頓時覺得聖殿神威靠譜,生活有望。
因國士預言犯了天下,繼而失蹤,大家還有點憂心。
使節們表示大祭司作風純良,國士狠辣,沁京帝位空三年不足為患,紛紛回國,向聖殿呈上離京書,並說要給國王一一報安,令各地方重振人心。
聖君不見蹤影,但是奏折處理了一遝又一遝送出,人應在議事殿內,朝臣想求見,箭翎派人說聖君發舊病,需靜養。
搞得沸沸揚揚的天祭,沒有眾望所歸,卻也算是個結果,雖然結果不盡人意,但是也得造個別的理由出來,重新搞點什麼。
於是,很多人都在靜養。
而灞上工程卻加急開趕,祭司微服指揮,幫忙,眾兄弟們看過,便覺得國士跟祭司像極了雙胞胎,但是國士凶橫架子大,祭司為人爽朗實幹,罪兵們覺得在這樣的環境下幹活比較輕鬆,至少不用被壓得死死的。
不過,有人不輕鬆。
有幾次祭司回去晚了,見有不少生人抬東西來,有人說是城外義莊被泥石衝毀,死人多擺不下,所以抬了棺材過來,將人埋下地基,打個石梁,日後也算是英魂護佑此壩,敵人不敢來犯。
以魂鎮基,誠固所有,是西泠傳統的說法。
周錦瑟意氣風發的跟他們回笑,可心裏卻沒來由覺得,此事有些怪。
素星卻讓她不要插手,做好自己的事。
周錦瑟想到祭台上,妙止風是故意露臉的,與眾人起衝突,預測真實結果,將來使打發回去,幸好後來沒有直接拆穿她這個臨時祭司,否則牽連太廣,這事有得鬧。
止風當時看了一眼她眼睛,仿佛在說:別太深入,置之度外。那眼裏,有直接,有威嚴,唯獨沒有她害怕她會產生的恨意,開始止風應該沒看出她,可是後來祭鼎入水時,止風從她的神態和動作認出了自己,應該是刻意與她做出強烈對比,說不定後麵還有打算。
隻不過,當下,她要做好代理監工這件事,守住沁京,不論是替誰,她都是要盡力。
但是後來,素星特別囑咐她說,如果她遇見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千萬別多管,聽之任之,當什麼都沒有發生便行。
內心的不安又開始泛濫成災,真望能早一天結束。
此時的遠方。
往封國的方向,行著一輛馬車,穩穩當當。
趕車兩人,車內兩人。
車內一人身穿低調麻布短衫長褲,修頎身材Hold得住,臉上手上和麵部頸部皮膚微黃,相貌普通。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說話的時候很安靜,麵色冷冷,閉目養神。
妙止風幾次想跟他搭話,那人不理她,突然馬車顛簸撞上一塊石頭,她身子一傾,往旁邊跌去,被一雙手撐住的臂膀。
她眼睛上看下看打量了他一遍,懷疑此人可能是禦暝或者宇文燼,可是宇文燼一般不會抗拒她的碰撞,禦暝卻習慣性的會抗拒,可是此人又不像他,他皮膚如月芒光輝,晶白矚目,跟此人的外表和氣息不搭邊。
外麵的人喊:“豹哥,咱就快到封國邊境啦!”
車內黃臉的人嘴角微微動了動,應了一聲“嗯”。
一隻飛鳥輕輕巧巧飛入車窗,落在妙止風肩上,困住她的網還沒解開,估計這夥人怕她逃了,隻好縮起身子,抽出一塊用石灰畫著白色羽的破布,偷偷卷在那鳥的腿上,隨後放它飛了。
一切動作,旁邊那個人見而不阻,更讓妙止風確定,此人要不是來幫她的,就是跟另外兩個有仇,這讓她做起動作來,頗為順心。
遠在封國的屠魔閣屬下鄭奇,兩月不見,搖身一變變作酒坊掌櫃,這是當初尋找涅火鼎為利用其神力救回走火入魔的父親,結果半路收到消息父親已死,所以他毫不猶豫的跟了妙止風,此孝深為閣主欣賞。
許久無聯係,他剛傳書給沁京的副閣主張謙,這回,不知誰派了一隻鳥兒給他暗信。
他取下野雁腳綁的畫白羽信布,這鳥,原來站在閣主的肩上,他看過一次,此意是要告訴他,閣主在封國境內,速取得聯係。
看望那藍色天空,寧靜安詳,好刀用在刀刃上,該出刀的時候,到了。
遠山聞鷓鴣咕咕的叫,夜色濃稠,趕車的人垂目無語,疾行三日,適才停下。
荒涼禿嶺,矮坡上立著一棵蒼勁翠綠的楓樹,樹下可聞楓香醉人,樹下一團被鋼絲網捆住,蜷起身子,時不時蠕動兩下。
一堆篝火熊熊燃燒,火堆旁坐了三人,嘻嘻哈哈侃大山,喝酒,將樹下那位忽略了去。
聊得差不多了,黃皮膚那位飛天豹端了碗酒過去,問她:
“你能喝酒嗎?”
妙止風早就嘴饞了,聞著酒香都恨不得一頭紮進酒缸裏,可是她空腹飲酒,會醉得很快。
不過她很久沒沾酒了,舔了舔嘴巴,道:“解開我,我代你喝,定能將那兩個喝趴下。”
路上帶幾壇子酒,閑著賭酒量,在飛天豹的命令下,他們兩過來,用特質的火種將那網燒斷一根,沿著抽開,其他連起的所有網串都散了。
鑽地寶和黃鼠狼有些醉醺,妙止風湊過去問:
“兄弟,這是什麼網啊?”
那倆嗬嗬的笑,見有人對網好奇,便炫耀道:“沒見過吧?咱用的是獨門秘製的蠡網。所成材料是由世上最堅硬的蟲屍燒製,咱們主上門中最得力的法寶!”
“哦哈哈,是挺厲害的。”妙止風自來熟拍著人家的肩膀,接了個碗自覺倒酒,“來來來,喝酒喝酒!我奉陪到底,保管你們喝到爽!”
兩人對看一眼,“喲”了一聲,舉起酒碗。
“沒想到女人也這麼豪爽。來!幹了!”
酒太烈,妙止風隻喝了一點,其餘的往背後倒去,一邊招呼他倆,一邊行酒令,輸了的要被打巴掌。
兩人被灌得暈乎乎,輸了無數次,妙止風狠狠幾巴掌扇過去,手都要扇痛了,後來幹脆拍腦袋,直接將他們拍暈。他們放肆的喝,還以為剩下的事情那位飛天豹會理,拍倒下,都呼呼大睡了。
妙止風雖然小半碗小半碗喝,卻也喝了很多口酒,除了酒意有點上頭之外,也一天沒解手,喝了那麼多酒,肚子漲急。
四周空曠,隻有一棵樹。
她暈乎乎的摸到那棵樹後麵,說話口不擇言,停停頓頓,對那飛天豹喝令:“不許……看姑奶奶小解,不然就……閹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