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當個大俠!”十五歲的葉楚如是道。
“當個用劍的大俠,仗劍遊曆,行俠仗義!”葉楚抬起頭來,直直地看著塾師氣得扭曲的臉龐,覺得自己此時一定像個不屈於威武的義士,連伸出掌心的動作都透露著幾分豪邁與悲壯。
“叫你當大俠!大俠是人人都能當的嗎?聽幾個故事就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了!”
戒尺一次次地抽打在稚嫩的掌心上,響聲清脆,而苦主仍是咬著牙不哼半個字。葉楚看著塾師漲紅臉的模樣,心裏得意萬分:“有什麼酷刑都使出來吧!”
那塾師畢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加上年事已高,頭發都早已經是白多於黑,不一會兒就已經氣喘籲籲,他將戒尺隨手放在桌上,指著葉楚哆嗦道“你……你可知……知錯?”
葉楚深吸了口氣,挺起胸膛,用自認為最洪亮的聲音清楚地回答道:“學生沒有錯!”
私塾裏一片寂靜。
“好!好!好!你走吧!為師沒什麼能再教你的了!”塾師惱怒極了,近乎是全身顫抖地說出這幾個字,麵色鐵青。
葉楚走出私塾的那一刻,隻覺得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外頭的一花一草一葉一木都顯得分外新鮮有趣,在鄉間野花遍布的小道上竟然跑了起來,見溪水似在為他擊鼓,聽黃鶯似在為他長歌。然而當他穿過小樹林見到自家屋子上的炊煙,晴朗的天空終於飄過來些許陰霾。
“自己一時氣盛,惹惱了先生,被逐出私塾,回家怎麼交代啊?”,後知後覺的葉楚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在自家門前躊躇不定,見溪水似在為他哀悼,聽黃鶯似在為他悲歌。
“傻在那做什麼呢,還不快進去。”葉楚回頭一看,隻見一個高大魁梧的漢子正背著弓箭、提溜著一隻野雞,邁著大步朝這走來,看上去隻是個獵戶,卻偏有一身不怒自威的氣勢,倒像是個久經沙場的老將。這漢子一邊推開木門,一邊喊著:“今天打到個好東西,三娘你快拿去燉了,給孩子補補身子。”
被稱作三娘的村姑裝扮的女子接過野雞,瞥見了小心翼翼低著頭的葉楚,正了正頭上的木簪,莞爾一笑,生出一股溫婉淡雅的氣質。
“今天怎麼回來得這樣早?還不快進來,待在門口做什麼?”
“楚姨,我被先生趕出來了。”
聽聞此言,兩人都有些詫異,忙問怎麼了。
“先生問我今後誌向,我說想當個劍俠,鋤強扶弱,他就使教鞭抽我手心,完了還問知不知道錯。”
“你認錯了?”楚三娘接著話頭問道。
“沒有,我說了我沒錯,先生就把我趕出來了。”葉楚將低下的頭抬起,正視著楚三娘的眼睛,似有些許愧疚,卻沒有半點退縮。
聽聞此言,那魁梧漢子竟笑出聲來,褒獎道:“男兒本當如此!”不想那楚三娘卻瞪了那漢子一眼,微怒道:“笑什麼笑,這下又要去給先生賠禮道歉!得了,晚上我把那雞燉了,楚兒你和我一起送去,賠個禮道個歉,這事就算完了。快進來快進來,楚姨給你上上藥,看把我家孩子打成什麼樣了!”
這魁梧漢子叫做劉浩,是村子裏的獵戶,自稱是行伍裏退下來的,還當過小軍官,因為犯了點事被罷職,就到了這與世隔絕的小村子裏住下,楚三娘便是他的結發妻子,可這葉楚卻不是他倆的孩子,葉楚的父母早早就沒了,死前托付給他們,這對夫婦也是真心實意拿他當親兒子看。
剛過晌午,葉楚就偷摸地跑去私塾,想著給先生好好認個錯,興許也就好了,免得楚姨麻煩。
“葉小子,聽說你給先生轟出來了?”一個坐在椅子上曬太陽的老人家看著葉楚經過,開口問道。
“薛爺爺。我和先生說要當個劍俠,先生生氣了,就把我轟了出來。”
“哈哈!小子你很不錯!和你說啊,要當劍俠,就要學那白衣劍仙李秋白,想當年,他……”
“薛爺爺,我還趕著去和先生賠禮道歉呢,等我散學了再來聽您老人家說。”
“好好好,快去吧。”那姓薛的老人家笑著說道。
剛到私塾,就有人喊著:“楚哥!”,葉楚循聲看去見著一個肉嘟嘟的小胖子迎麵走來,原來是從小到大的玩伴田文漢。
“楚哥你怎麼來了?我還以為你要罷學了呢?”
“家裏不讓,沒法子啊!”
田文漢笑著說:“楚哥你早上太厲害了,敢對先生那樣說話!”聽到這話,葉楚就有些飄然起來,故作淡然地說道:“那有什麼,我本來就沒有錯。”